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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好凶猛 第110节

    “当世谁敢狂妄到真以为能将一切尽在掌握中啊?又或者说王相公狂妄到真以为拼得身败名裂使事态彻底失控,将伐燕之计毁于一旦,真对大越社稷利大于弊?”

    岳海楼负手站在廊前,说道,

    “王相公流贬唐州,我当时没在汴京,不然一定会挡住不叫郑恢他们轻举妄动,但可惜他们并不识得王相公的心胸。我当时不在汴京,是陪大公子使燕,之后大公子从燕上京临潢府返回汴京,我特意到大鲜卑山走了一趟,以致拖到今年初才辗转返回汴京。王相公可想知道我到大鲜卑山西麓看到什么吗?”

    王禀一直想了解契丹人与赤扈人在北线的战事具体情况,但奈何朝中派出好几拨密使,要么途中遭受诸多意外,音信全无,要么历经千辛万苦抵达赤扈人的王帐所在,沿途所能窥得秘辛极为有限,远不足以全面的评价赤扈人的军事实力以及他们在北线跟契丹人对峙的情况。

    王禀没想到岳海楼竟然亲自潜入赤扈人与契丹人的腹心地,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的情形,契丹人旧属的西北诸藩部应该都已经投附赤扈人,契丹人最强的御帐亲军、宫分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利用早年在大鲜卑山西麓所修筑、用来约束西北诸藩部的边墙、城砦,构筑拱卫其上京、中京腹心地的最后防线,但这条防线却也脆弱得很,”岳海楼说道,“一旦契丹人在大鲜卑山西麓的防线彻底失守,赤扈人的铁蹄随时会南下。在岳某人看来,眼下实是我朝夺取燕云故地、完善北部防线的最后机会!王相公,你现在还以为不惜身败名裂,也要阻止伐燕之计,是为大越着想,就没有想过此举会令你成为大越的千古罪人吗?”

    王禀失魂落魄的抓住门框,勉强没有瘫倒在地,颤声问道:“契丹人的北线真已脆弱到这一步吗?”

    “我大越兵马从岚州沿恢河北进在即,王相公可有看到契丹人从北线调一兵一卒填补进其西南道?”岳海楼盯住王禀惊惧的眼睛问道。

    陈子箫这一刻颤声说道:“王相公,且不管你与虎侯之前如何算计,当务之急我们应立即去见郭仲熊,使事态不再发酵恶化下去。倘若真坏了伐燕大计,我等都要成为大越的千古罪人啊!”

    第二十七章 黄龙坡驿

    “好!好枪!”

    次日晨起,黄龙坡驿院落里,便不时传出一阵阵的喝彩声。

    最为宽敞的官厅前院,不仅角落里,连墙头以及隔壁庭院里的榆槐树头都骑满囚卒,就见王孔居中而立,将一杆蜡木长枪在手心里掂量两下,便仿佛从草丛深处猛然窜动的毒蟒,随着他腰腹起伏,便往院中旗杆一人高处所贴那张当靶心的黄纸攒刺过去。

    黄纸柔软,寻常人使枪只能扎透过去,但王孔这一枪扎下,那张黄纸却是四分五裂从旗杆上崩落,而旗杆上却未留半点痕迹。

    这种劲力收放自如到毫巅的境界,没有极高天赋并在大枪上浸yin十数二十年之久,是断然做不到的;诸多囚徒、囚厢兵卒看到这一幕也都喝彩不已。

    倘若以长枪对战,徐怀以天生神力还要略胜王孔一筹,但单纯在枪术上的造诣,却还没有达到王孔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暗感风云交会之际,大越几乎将淮河以北这几年作jian犯科的囚徒,都刺配到岚州等地来,还真是不乏藏龙卧虎之辈。

    为了有事可做打发时间、稳住数百囚卒躁动不安的心,也为了让诸囚卒能更好的听从约束,徐怀一早就特地让唐盘安排临时担当讨粮军诸都将、节级的将吏,当众展示各自的武技或捉对比斗。

    王孔心里也希望众囚卒能收敛内心的躁动戾恨,显露枪技有震慑之意,自然也是毫无保留。

    唐盘、徐心庵、殷鹏、唐青没有徐怀那般天生神力,在枪术上的造诣更是要差了一筹,但他们在年轻一辈也是有资格称得上后起之秀的,展示枪技刀术,比燕小乙、沈镇恶还要略强一筹,也是赢得阵阵喝彩。

    孟老刀、杜仲还没有窥破郭君判、潘成虎是受人cao控的傀儡,心想他二人作为桐柏山的老人,郭君判、潘成虎将队伍拉起来却仅安排他们做副都将,原本心里还有些埋怨,此时则都无话可说。

    朱承钧犯事之前,在邓州乃是豪侠级的人物,声望比他们高、身手比他们强,连副都将都没有混上,他们还能说什么?

    整个上午,也就周钦光、袁惠道、许忠三人最是心虚,但他们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厢军将吏,而大部分人并没有立竿子造反的心思,他们能得任都将,别人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徐怀昨日以破锋刀力斩光头囚与青蛇二人,足以震憾人心,他整个上午就捧着破锋刀,或挨着廊柱而立,或坐在栏杆上打瞌睡,看似惫懒无比,却一直都暗中观察众人的身手以及展示武技时不自觉的性情流露。

    “我要找你比试!”将到午时,却有个黑脸汉子再也忍不住,像樽铁塔似的走到徐怀跟前,瓮声邀斗。

    “牛二,你要跟我比什么,青蛇让我杀了,你心里不爽?”徐怀睁开似睡未睡的眼睛,将嘴里嚼着的草茎吐出去,看着黑脸汉子问道。

    徐怀在数百讨粮囚卒之中,身形也可以说是最为健硕几人之列,但他锤炼武技、打熬筋骨已经达到刚柔相济的层次,筋rou远不像以往那般僵硬,反而更见坚韧,身形也就看上去相对修长起来。

    然而黑脸汉子走过来,徐怀就好像看到一年前的自己,身形不比他稍矮,两手真正是有钵头大的拳,这时候就穿一件短褂子,臂膀露出铁疙瘩似的筋rou交错盘结着,又是一个天生神力的人物。

    事变之前,将黄花坡牢营、黄犊崮牢营的囚卒都拉到一起喝酒,徐怀就注意到牛二的存在;唐盘他们也很快就将牛二的底细暗中了解一遍。

    牛二与青蛇都是从淮南西路寿州刺配到岚州,然后给安排到黄花坡牢营参加边墙修造的囚徒,这人年纪也仅有二十三四,脑筋有些像榆木疙瘩,犯事之前就跟着青蛇打家劫舍,到黄花坡牢营也事事都唯青蛇马首是瞻。

    青蛇身手谈不上多强,却能在黄花坡牢营囚徒里横行霸道,黄花坡牢营每回都是他率领囚卒协助厢军都将周钦光进岢岚城领粮,除了他心狠手辣,平时多加打点狱吏外,牛二对他言听计从,甘当打手,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说实话,昨天就算青蛇不犯yin戒,徐怀也会想办法将他剔除出去或找机会除掉。

    徐怀还以为他昨日当众斩杀青蛇之后,这头蛮牛便会气愤不过站出来,却没想他能忍耐到这一刻。

    “青蛇应该死,但我不能不替他报仇。”牛二一是一、二是二的说道。

    “你打不过我怎么报仇?”徐怀问道。

    “我杀不死你,让你杀死,我便不用想这些。”牛二直脑筋瓮声道。

    徐怀将破锋刀搁栏杆上,走到廊前,捡起一根蜡木杆,沉身怒喝一声,虎扑跃步连跨三步,将全身劲力激发出来,蜡木长杆这一刻也在他手里抖成一条直线,往前猛烈刺去。

    前面没有枪靶,空气却陡然炸出一声厉啸,随后徐怀将炸断掉一长截杆梢的蜡木长杆扔到牛二跟前,不屑的说道:“你凭什么跟我斗?”

    王孔使枪裂纸而不伤旗杆半分,可以说是枪术臻至毫巅。

    徐怀空刺却能炸断杆头,却是惊人枪术与一身神力结合到毫巅的展露。

    单这一手功夫,在场数百囚卒便没有一人敢说能毫不花巧的、从正面堂堂正正的接住他这一枪。

    牛二脑筋有些笨拙,却也知道他远不是徐怀的对手,闭起眼睛说道:“我打不过你,你杀了我吧!”

    “你不是也天生神力,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能将那只石轱辘掷得比我远,便算你打得过我!又或者说我先做个示范,你哪天觉得自己能将同样重的石轱辘掷得比我远,再来找我替青蛇报仇?”

    黄龙坡驿主要用于军驿,官厅院子里有好几个练力的石滚子,徐怀指的那只足有两百斤重。

    厢军将卒多羸弱,但挑选出来负责运粮的囚徒即便老实听话,气力也绝不会弱。两百斤重的石滚子基本上人人都能扛举起来,但要说掷出多远,除了气力有绝对性的要求外,武技的基本功能否足够扎实,又或许能否通过种种秘势在瞬间将全身的劲力贯注双臂也同样重要。

    “将院门打开!”徐怀让人将驿站大门打开,提起石轱辘开声发劲,身势旋拧折叠间将劲力在瞬间都灌注双臂之中,两百斤重的石轱辘越过门庭,“嘭”的一声重重砸在院门外的空场地上。

    看到这一幕,诸囚卒都是倒一口凉气,他妈是人形投石弩啊!

    徐怀也没有去看牛二受挫的神色,待要暗中吩咐郑屠以后将牛二收在身边疏通脑筋,这时候看到有两骑快马往这边驰来。

    徐怀朝坐在廊下的郭君判、潘成虎,示意该他们出面接客了。

    郭君判、潘成虎对徐怀的说辞始终是将信将疑,但这一刻看到陈子箫与卢雄策马往黄龙坡驿这边驰来,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恨得想捡起一杆长枪,往这狗贼胸口扎去。

    现在还有什么好话,眼前一切还不够明了吗?

    陈子箫这狗贼怂恿他们闹事,他竟然还有脸亲自跑来挣这说降的功绩?

    郭君判、潘成虎直恨得牙根子发痒,没想到他们竟然有一天会被人欺到这样的地步。

    昨夜得邬七报信,陈子箫便猜测郭君判、潘成虎二人落入夜叉狐的算计之中。

    这时候见郭君判、潘成虎脸色阴沉的站黄龙坡驿大门前,而徐怀手捧破锋刀站在郭、潘二人身后,陈子箫便知道他的猜测没错;而从郭、潘二人怨毒眼神,陈子箫即便猜不到徐怀、唐盘他们到底跟郭、潘二人说了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以后或许都没有机会在郭、潘二人面前辩解。

    他也不会辩解,下马来眼睛就阴沉的盯住郭君判、潘成虎,沉声喝道:“没想到昨日一别,你们二人竟然做出如此胆大泼天的事来,你们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暗中怂恿郭、潘将事情闹大,以为将越军北伐的时日拖后三五个月会对大燕有利,然而待见到林石大人之后,才意识自己弄巧成拙了。

    事情真要闹大,是令越军拖延北伐的进程,但也会准备得更充分。

    而大燕西京道自始至终都不可能等到一兵一卒的援兵,时间拖越久,反败为胜的机会则越渺茫。

    陈子箫现在有机会改正他无心犯下的猎误,不要说郭、潘二人怨恨他,哪怕是拿起刀枪朝他杀来,他也断不可能为自己辩解。

    他要尽一切可能尽快平息事端,促成准备还严重不足的越军早日北上。

    “呸!”潘成虎一口唾沫就朝陈子箫面门啐去,破口骂道,“恁这狗贼,从桐柏山便事事利用我等,爷爷今日倒要看看你怎么叫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陈子箫没有闪躲,抬手拿衣袖挡住唾沫,眼神往郭君判、潘成虎身后诸人脸上看过来,再次厉声说道:

    “我乃岚州兵马都监司指挥使、草城寨巡检使陈子箫,与岚州石场监院吏卢雄,特奉枢密院都承旨知岚州事兼领岚州兵马都监郭仲熊郭郎君之令,来听尔等述说冤屈,亦令尔等申时之前即从黄龙坡驿散去、各归其部,倘若还敢聚众啸闹,刀兵即来,再无容情!”

    待陈子箫说过场面话,卢雄给徐怀使眼色,示意先进去说话……

    第二十八章 洪流难遏

    “暗藏丁字号牢房中这人,乃是靖胜军前都虞侯岳海楼。”

    卢雄走入室内坐下,忧心忡忡的说道,

    “十六年前岳海楼还仅是靖胜军第六将麾下一员指挥使,蔡铤矫诏诛王孝成,在大多数军将都还犹豫观望之际,是岳海楼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奉旨行事。蔡铤正式执掌靖胜军都统制之后,也是大肆提拔这些军将;岳海楼也一步步从靖胜军都虞侯、都指挥使,直到出任副统制。在蔡铤正式总监西北诸军十年期间,岳海楼又助蔡铤收养军卒孤子编忠捷军,节制为蔡铤亲卫兵马,可以说是蔡铤在军中的第一腹心爱将。蔡铤调入中枢执掌枢密院,照惯例忠捷军的指挥权都要移交出去,岳海楼作为蔡铤嫡系腹心军将,照惯例也不再直接统兵,而调往环庆路都部署院任都部署副使。不过,岳海楼与环庆路经略使吴存浩不睦,去职归京重投蔡铤门下。他与蔡铤之子蔡元攸关系交好,去年初又护送蔡元攸出使燕国。蔡元攸刺探燕国虚实后即南返归朝,岳海楼则潜往大鲜卑山西麓察看赤扈人及西北诸蕃部的形势,非常不乐观……”

    徐怀站在窗前,听及卢雄说及岳海昨天深夜带陈子箫、曾润、朱孝通闯进石场官舍的情形,眺望窗外院墙一簇茅草。

    他并不怀疑岳海楼所言有假,王禀、卢雄已经见过郭仲熊,也从郭仲熊那里得到证实,岳海楼年初回到汴京,便将他这番探察具文密奏朝廷。而官家年初正式下旨令枢密院正式启动伐燕部署,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岳海楼这封密奏。

    徐怀他在桐柏山时就担忧赤扈人势大难制,有朝一日取替契丹人还不满足,兵锋随时会往中原大地席卷而来,王禀、卢雄一度以为他杞人忧天。

    岳海楼在大鲜卑山西麓所看到赤扈人及西北诸蕃部的形势,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他的担忧:在漠北草原崛起才三四十年的赤扈人,确实要远比以往越人所想象的更加强大啊。

    徐怀走回到靠西墙的桌案前,将贴身收藏的大越诸边堪舆图铺开——当世大幅的纸绘地图不便贴身收藏,这幅堪舆图是柳琼儿花了好一番工夫绣于薄绢之上。

    当世地理勘测制图非常的粗陋,但河套、阴山、燕山、大鲜卑山、漠北草原、漠南草原、贺兰山等主要地形及方位,还是能在这幅堪舆图上体现出来。

    契丹人势力最盛时,控制的地域一度往西延伸到金山(阿尔泰山),地广万里,但其核心区,主要包括两块:

    一是大鲜卑山以东以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为腹心的辽河平原,二是大越立朝之前,从中原夺取的燕云十六州,契丹人在此基础上,划定了西京大同府(西京道)、南京析津府(南京道)进行治理,境内蕃汉杂居。

    而大鲜卑山以西、西京道(阴山)以北的广袤地域(蒙古高原),乃是契丹人控制有一百多年时间的西北诸蕃部地区。

    赤扈人则是西北诸蕃部的一支,曾经是契丹人的附庸蕃族。

    岳海楼看到契丹人曾经驰骋无敌的骑兵,在大鲜卑山西麓被赤扈人打得溃不成军,以致不得不利用他们两百年前在大鲜卑山西麓往外扩张前夕所修筑的边墙营砦构筑防御线,这不仅说明契丹人的主力兵力在与赤扈人的交锋中,已经彻底居于下风,同时也说明西北诸蕃部此时应该已经被赤扈人彻底整合,完成核心势力圈的塑造,也做好了往四周大举侵并的准备。

    而契丹人从来都不以防御擅长,等他们在大鲜卑山仓促构筑的防线被赤扈人撕开,赤扈人十数万计的铁骑将像洪流一般,将契丹人在辽河流域的腹心地彻底吞没。

    到时候赤扈人将彻底占领大鲜卑山两翼的广袤地域,彻底解除侧腋的威胁之后,其野心倘若还没有得到满足、释放,铁蹄必然悍然南下。

    到时候燕云地区是落在契丹人残余势力手里更有利于抵挡赤扈人兵锋南下,还是说大越应趁机出兵夺取燕云地区,禁军精锐依托燕山、阴山等雄阔山脉构筑新的防线更为利?

    不要说蔡铤、王庸戚等人在朝中已经做出选择,王禀此时使卢雄赶到黄龙坡驿,说明他这一刻认定后者对大越更为有利。

    此时契丹人北部最为腹心的地域正受到赤扈人铁蹄的直接威胁,短时间内没有一卒一兵南调,眼下甚至可以说是从契丹人手里趁虚夺取燕云故地的最后良机。

    说实话,要不是脑海里闪现那片段记记是那样的清晰无误,徐怀他此时都不会怀疑王禀、蔡铤、王庸戚的判断。

    然而此时他却是越发肯定,大越积弊太深,或比契丹人更为不堪。

    这么看来,就算契丹人日暮西山,在燕云等地的防御空虚,而大越集结十数万兵马伐燕,也只可能有两个结果:

    要么就是被兵力更为弱小的契丹人打得大溃,并没能夺下燕云诸州;

    要么就是将不多的禁军精锐拼光,才勉强夺下燕云诸州或部分地区,但也无法在赤扈人兵锋南向时,利用燕云诸州的雄奇山脉构筑有效的防御线。

    然而他这个判断,主要是依据还没有发生的结果倒推出来,不要说郭仲熊、岳海楼他们不会相信,唐盘、徐心庵他们也没有办法相信啊。

    从桐柏山到岚州,他们一路上是看到吏治存在极严重的问题,也无可否认从枢密院到禁厢军的cao训、调动、指挥存在很多问题,但契丹人立国近二百年,种种积弊也是深重,要不然也不会叫赤扈人坐大。

    现在也很明确契丹人无法从北线调一兵一卒增援过来,而大越则能从西北诸军抽调大批精锐战力进入岚州、代州,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

    要没有那段明晰的记忆警醒,徐怀他自己都不相信大越这次伐燕会轻易受挫啊。

    徐怀想了很久,确定他不可能借粮谷事去拖延伐燕进程,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卢雄说道:

    “郭仲熊想要平息事端,总得诛杀三五粮吏给整件事一个明确的定论,总不能说囚卒无故啸闹。再一个,卢爷回去跟郭仲熊说郭、潘二人担忧事后会受清算,愿将功赎罪,带领五百囚卒随大军北上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