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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无名 第175节

    “卫尉董承,如今也算外戚,未必就愿意屈居于李傕之下!”赵温看向众人,沉声道:“若能得他相助,夺取长安,外结陈默,则李傕破之易也!”

    董承?

    众人闻言,微微皱眉,这董承乃董卓旧部,牛辅麾下将领,其女却是在李傕和郭汜的推动下送进了皇宫做了贵人,若论出身,董承根本上不了台面,但目前长安城中,董承恐怕是唯一可以说动的手握兵权之人了。

    “子柔!”皇甫嵩看向赵温道:“你与陈默素来交好,可知其此番起兵计划?”

    赵温自上次出使河东回来之后,对陈默便颇有赞誉,与陈默私交也颇为频繁,此番陈默出兵,朝中了解的人不多,陈默究竟是何打算?

    赵温点点头道:“不瞒诸公,伯道此翻出兵确实曾与我有过商议,但具体如何出兵,信中却未曾详述,义真兄乃是当世名将,依你看可能成功否?”

    皇甫嵩摇摇头道:“陈默此子我与之接触不多,但此子似乎颇为圆滑,而且我观他过往用兵,多是以奇胜,以势胜,擅扬长避短,此番既然如此大举用兵,恐怕有几分胜算,但我担心……李郭之事在此子身上重演,此子可用却不可信!”

    虽然陈默此番起兵,是他们所愿,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关中,还是他们的天下,他们需要陈默的兵马,但却不希望再出一个董卓或是李郭。

    “义真兄此言差矣,伯道此人能得蔡翁看重,绝非狼子野心之辈。”赵温皱眉道,他跟陈默有过接触,待人有礼,处事果决明断,对朝廷也颇有敬畏之心,实在不像是狼子野心之辈。

    “知人不知心。”皇甫嵩摇头道:“而且我观此子在并州执政,颇有针对我士族之意,不可不防!”

    说白了,皇甫嵩最大的担心,还是陈默若主掌朝政,施行并州那一套,当初董卓施展这一套,差点将关中士族的根给刨了,若陈默再来这么一次,关中士族没落几乎是看得见的了。

    皇甫嵩这么一说,不少支持陈默的人也沉默了,这是涉及利益根本的问题,就算陈默一心向汉,但若施行他在并州那一套,也难得人心。

    “况且,陈默毕竟年少,如今已是位列公卿,若真让他主政,以他年岁,恐怕也担不得三公之位吧?”一名大臣点头道。

    相比于其他诸侯来说,陈默实在太过年轻了些,到现在尚未及弱冠,让满朝公卿屈居于一弱冠少年之下,谁心里也会别扭。

    赵温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不知义真兄准备如何做?”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先寻得那董承,若能说服董承,我等合力夺取长安兵权,到时候可命陈默清缴逆贼,夺回天子,但却不得让其兵马进入长安!”皇甫嵩沉声道。

    “陈默此番起兵勤王,乃是为大义而来,我等将之拒之门外,未免令人寒心。”赵温皱眉道,这样做有些过了吧?好歹人家也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更是此番对抗西凉军的主力,他们这般把人家拒之门外,未免有些过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他若是大汉忠良,当能体会我等苦心。”皇甫嵩起身咬牙道:“如今却非说此事之时,当先除小贼!消我心头之恨!”

    众人当下点点头,刘艾笑道:“董承之事,便由在下去游说。”

    刘艾乃是汉室宗亲,算起来也算亲戚,此事由他去跟董承说,再合适不过。

    众人觉得有理,当下商议一番具体细节之后,便与皇甫嵩告辞,各自去办,这士人若是造反,可跟寻常百姓造反不同,颇有章法,接下来几日,长安城中大臣仿佛妥协了一般,纷纷向李暹等人示好,不少人更是亲自登门拜见。

    李暹等人得意不已,这帮士人,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看。

    不过对于这些示好的大臣,却也收敛了几分。

    另一边,李傕率军出城之后,便率军直奔新丰,却在灞水一带,斥候查探到并州军在对岸立营。

    灞水是陈默与徐庶等人推演后,最佳战略要地,并州军多为新兵,未经战阵,若真的拉开跟西凉军打,可占不了便宜,武义虽然也经历过战事,但跟李傕这样的沙场宿将相比,陈默觉得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而武义的主要目标是牵制李傕主力,而非真的要强攻长安,所以灞水之地,结营对峙是最好的选择,李傕没办法一下子打过来,又有灞水相隔,西凉铁骑的机动力难以发挥,西凉军若是要渡河而战的话等于是放弃了自身优势,武义这边还能半渡而击,可说是占尽了便宜,只要牵制住李傕,让陈默主力有时间攻下长安,武义便算胜了。

    “这陈默是何意?”李傕策马来到灞水之畔,看着对岸整齐的营寨,还有那一座座正在搭建的箭塔,皱眉道。

    “主公,我看是那陈默知我西凉铁骑厉害,不敢与我西凉铁骑相抗,故意选在此处,限制我军骑兵。”一名谋士上前,看着对岸的箭塔道。

    “陈默小儿,就会使这些伎俩,看我如何破他!”李傕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第八十六章 开战

    “将军快看,他们渡河了!”对岸的箭塔上,武义居高远眺,当看到李傕开始聚集船只渡河的时候,身边一将领惊呼道。

    “准备迎敌吧,两侧拒马桩可曾做好?”武义仔细的看了看,从箭塔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已经做好,成方将军和杨茂将军已经在两翼集结好兵马。”

    “你领一支人马在此看着,若对方船只真的过来,便以箭簇射退!”武艺一边走一边道。

    “喏。”将领答应一声,躬身将武义送走。

    “将军,那李傕真会绕击侧翼?”武义来到杨茂这边,正看到杨茂以绳索将折叠后的拒马桩埋入薄土之中。

    “急切间,西凉军也没有太多船只能渡河,这灞水我看过,这一段虽然宽有数百步,但上下游却都较窄,只有十步左右,战马可以飞越而过,西凉军此刻聚集船只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尔。”武艺点头道:“杨叔这是……”

    “算是陷进吧,远处看不到这里有拒马桩,等他们冲的近了,突然拉起来,根本来不及回避。”杨茂笑道,这是捕猎时对付狡猾猎物常用的方法。

    “哦?”武义闻言心中一动,对着众人道:“将这段寨墙拆掉,然后开始重建。”

    杨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诱对方来攻啊,当下点点头道:“喏!”

    李傕的船只并未靠近,只是在河岸之畔,并州军的射程之外来回游弋,查探虚实,同时也是为了吸引并州军注意。

    二十里之外,一支庞大的骑兵在赵岑的带领下在渡河之后迅速汇聚成庞大的骑阵,如同潮水般向并州军大营的方向漫卷而来,赵岑坐在马背上,远远眺望着对方的大营,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带着骑兵绕营而走,如同一头凶残狡诈的狼王,窥视着敌人的破绽。

    并州军大营一面靠水,两面都已经竖起了拒马桩,他们这支骑兵不好进攻,这次渡河的任务,本是为了看住并州军,不让其乱跑,待到李傕大军渡河之后,作为策应,截断并州军粮道,这支并州军自然便无以为继。

    只是当赵岑率军绕行一圈,抵达下游方向时,却正看到这边的寨墙尚未建起,营寨外有人匆匆往外拜访拒马桩。

    机会!

    赵岑目光一亮,当机立断,便下令骑兵突击,在对方寨墙尚未建起之前,攻入敌营。

    庞大的骑阵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阵型的转变,如潮水般漫卷而来,千骑争先,万马奔腾,卷起的滚滚烟尘遮蔽了天穹,萧杀的杀机席卷而至。

    看着对面的并州军慌乱的丢下尚未摆放完成的拒马桩,开始在缺口处结阵,赵岑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残忍,陈默……不过如此!

    “结阵!”大郎立于阵中,看着那如同天河崩裂般席卷而来的西凉军,便是早有准备,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难言的压抑感,西凉铁骑不愧精锐之名,大郎亦是久经战阵,尚且如此,这些新军自然更加不堪,若非平日训练严苛,加上将领不断呵斥,光是对方的气势,便能让这支新军崩溃。

    新军需要战争洗礼,大郎看着越发靠近的西凉军,缓缓地举起了手臂,眼中闪烁着灼热的火焰,只要经历了这一仗,新军将会发生蜕变。

    近了……

    大郎看着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西凉军,高高举起的手臂狠狠劈落:“放!”

    一排排箭雨掠地而起,带着死亡的尖啸掠过空气,在攀升到最高点之后,朝着敌阵很攒落,冰冷的箭簇轻易的撕裂皮甲,贯穿敌人的身体,鲜血在骑阵中绽放,跌落马下的西凉将士很快便消失在庞大的骑阵中,连惨叫都显得极为短促。

    袍泽的惨死并未让西凉军的骑阵有丝毫的混乱,这是一支百战精锐,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

    箭雨还在准备,西凉军的骑阵已经近在眼前,胆小的将士承受不住压力,开始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四周的将官喝止住,一排排长矛已经在阵前列成阵势,一支支冰冷的长矛在阵前汇聚成一片死亡丛林。

    “拉!”眼看着对方已经进入了陷阱区域,早就准备好的杨茂突然挥动令旗,厉声大喝道。

    数十名藏在阵中,牵引着绳索的将士在看到杨茂令旗挥动的一刻,同时发力,一根根绷紧的绳索在军阵中升起,一支延伸到营外,藏于地上的拒马桩毫无征兆的跳起,无数战马狠狠地撞上去,刹那间鲜血迸溅,惨叫声四起,那如奔雷般的气势在这一刻被打断,如潮水般凶猛的骑阵也在这一刻如同撞击在礁石上一般出现了混乱。

    无情的箭羽再度落下,落入混乱的骑阵之中,使原本已经混乱的骑阵更加混乱,大郎见状大喜,翻身上马,扬起长刀,朗声喝道:“三军将士听令,杀!”

    士气这东西,在战场上是个此消彼长的状态,之前西凉军气势如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很多时候,单凭这股气势,便能教敌人丧胆,但当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被人打断的时候,那股压迫感一去,作为敌人,另一方的气势必然回升。

    随着大郎一声大喝,此前的压抑、恐惧便开始向疯狂转变,原本的绵羊开始变得凶狠起来,而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在这一刻的混战中,远不如步兵灵活。

    赵岑见状大怒,却也没办法,这个时候若不能尽快撤离,双方缠战,哪怕打出一比二的伤亡,对于西凉铁骑来说,都是亏本的买卖,一名精锐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起来的。

    混乱的战场上,西凉军独有的号角声中,无数西凉军开始潮水般撤走,大郎在追出一里之后,便喝令停止追击,徐徐退回大营,让原本想要将并州军吸引出来,重新集结骑阵反杀的赵岑有些无奈,对方的将领显然并非冲动之辈,否则,以步兵追骑兵,在这种地形上,只要给赵岑足够的时间,哪怕刚刚受挫,也有办法将这支并州军彻底消灭。

    “竖起拒马桩,重新将寨墙建好!”大郎撤军回营,看着远处盘桓不定的西凉铁骑,喝令道。

    “喏!”杨茂答应一声,经此一战,新军对战场的恐惧消失了不少,接下来的作战会容易很多。

    “将军,此战虽稍挫敌军锐气,但有这支西凉军在侧,我军粮道恐遭威胁。”成方找到大郎,躬身道。

    大郎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并州军多是新建部队,骑兵本就不多,如今多半都在陈默那边,大郎这边也就两百骑兵左右,多是充当斥候、信使,而非正面作战,真派到战场上,这两百骑兵在人家的骑阵面前,恐怕连个浪花都溅不起来。

    “成将军可有良策?”大郎看向成方道。

    “末将以为,可写信与张济将军商议运送粮草之事,若能由张济将军负责粮草运送,则粮道无忧矣!”成方躬身道。

    这一仗,陈默没让张济参加,一来是避免张济难堪,毕竟就算投降了陈默,跟李傕、郭汜多年的交情,战场上见面不太好,再一个也是不太放心这些投降的西凉军是否会临阵倒戈,倒不如让他们坐镇后方来的安稳,不过请他们帮忙看护粮道,应该问题不大。

    大郎闻言点点头道:“或可一试。”

    另一边,赵岑在吃了一亏之后,不敢再轻易寻衅,一边派人通知李傕尽快渡河,将这边的情况跟李傕汇报,一边率兵游弋四周,却不敢轻易靠近,眼看着大郎将军营补齐,在营外立上了拒马桩。

    李傕已经率领主力兵马渡河,收到赵岑受挫的消息之后,一旁李式有些不满道:“父亲,这赵岑怎的如此无用?”

    李傕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道:“那陈默素来善用诡计,此番赵将军也是无心之失。”

    自家儿子的意思,李傕心里明白,如今李家二代之中,就李暹有单独作战的经验,李式虽是李傕之子,却从未独自领兵过,这是想要接替赵岑统领骑兵。

    李傕在统兵能力上没的说,虽然是自家儿子,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讲亲情的时候,赵岑再怎么样,也是老将,能镇得住军队,换做李式,恐怕还没作战,军队就能乱了,李傕这次带李式出征,为的是让李式积累一些作战经验,但可没想过让他独领一军,这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

    李式初出茅庐,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见父亲没有反应,李式道:“父亲,不如由我率领一军前去敌营搦战?”

    “去立营吧,你若能将大营扎好再说其他。”李傕有些不耐烦地挥手道,战场都没上过就像独领一军?就算是自家儿子,李傕在这点上也没惯着,想要领兵,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吧。

    李式还想再说,但看自家老子的脸色,顿时没了胆气,乖乖的领了军令前去扎营,李傕则自带一支兵马来到并州军大营外观望对方营盘。

    第八十七章 长安初战

    长安城,最近这几天随着那些文武大臣的地头,虽说李暹等人更加肆无忌惮,不过相较而言,并未发生冲突的情况下,长安还算平静。

    燃烧的火把已经熄灭,淡淡的青烟随着微风飘向城外,最终消散无踪,东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

    “换岗时间还未到?”一名守夜的西凉军伸了个懒腰,盛夏的清晨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空气里的凉意在这盛夏时节想要感受到可不容易,扶着敌楼的墙壁站起身来,坐了一夜,腿有些麻,拍了拍身旁的将士询问道。

    “滚,像老子死么!?”站在女墙旁边的将士被他拍了一把,差点从敌楼上栽下去,这五丈高的城墙,从这儿掉下去,哪还有幸礼?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后,扶着女墙看了看外面道:“还差一刻呢。”

    “我也并非故意,一会儿一起喝顿酒,然后好生睡上一觉?”先前的将士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咧嘴一笑道。

    现在的长安城,西凉军便是天,尤其是最近李傕离开之后,若非要轮流巡视长安、城墙守夜,他们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将士了。

    “也行。”将士点了点头,目光随意看了一眼城外沐浴在晨曦之中的平原,眼角隐约扫到一片黑影,原本并未在意,继续跟袍泽商议一会儿去何处喝酒,但下一刻,心觉不对,连忙朝着城外看去。

    “怎了?”同伴疑惑道。

    “有军队!”那将士神色一肃,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

    “会不会是将军得胜归来?”同伴疑惑的顺着对方张望的方向看过去,面色也难看起来,显然不是。

    “快起来,有敌军!”

    西凉军的战斗素养是相当高的,在察觉到并非李傕军队,甚至并非西凉军之后,迅速做出反应,凄厉的号角声响彻长安,同时有人在敌楼上燃起了狼烟,清晨的晨曦里,一柱柱狼烟接连竖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连串的号角声,响彻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熟睡中的西凉军纷纷走出自己的营寨,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迅速集结。

    李暹的府邸中,正抱着皇甫氏酣睡的李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暹有些不耐烦地坐起来:“何事?”

    “将军,城外发现并州军踪迹!”门外的亲卫喊道。

    李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看了一眼同样被惊醒,一脸木然的躺在榻上看着蚊帐的美人儿,烦躁的揉捏了两下,从榻上下来,穿了衣服,一边道:“去叫李利、胡封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