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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文婵糊涂,央求表哥过来,请公主 不要动手。」 「我的郎君,我想打就打。」卫连姬长眉轻挑,不屑反诘:「怎么,你有意 见?」 孟文婵腰背挺直,昂起下颌,含泪强硬地挣出话来:「公主这样侮辱郎君, 就不怕自己有一天反遭侮辱吗?」 此话一出,四下都寂静了。 五月初的天闷热,侍女们冷汗浸透轻衫,个个低眉敛目,噤若寒蝉。 卫连姬勃然大怒,美目喷火,指着孟文婵扬声大骂:「我看你是想找死!」 纪瞻揽住她的肩,向孟文婵斥声:「无需你多生事,退下!」 说完以目示意青昭,把人带走。 青昭做了个手势,两个侍女拉着孟文婵的胳膊,将她拖下去了。 …… 孟文婵刚打发走,公主这边无声无息掉下了眼泪。 眼角描画精细的一抹斜红晕开,掺着热泪滚成珠子,像胭脂的泪,凝在腮边。 除了在床上交缠,情浓时分,她会泫然欲涕,娇泣不止。 平常时,都是骄傲自得,高贵冷艳,哪里会哭得这样委屈。 纪瞻一下慌了,抱住她,轻声安抚:「连姬,怎么了,别哭。」 他低下头,与她道歉:「连姬,我错了,不该不和你说一声,就答应与文婵 见面。 他叹了口气,还是认真地与她讲明缘由:「我与文婵毕竟有过婚约,耽误她 那么多年,又不给一言就退婚。她还执着,不肯另嫁,我今日只是想与她说个明 白。」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连姬你不要多想,这里人来人往,怎么能说得上是 私会。」 他轻轻地给她拭泪,柔柔地哄:「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回去我任你处 置,给你解气……」 卫连姬眸中幽幽艳艳,在纪瞻怀里起初乖顺,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地 狠劲一把推开他,身子摇晃了几下。 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郎君。 她冷然、决绝道:「我不会相信你,你给我滚!」 第三十五章:醉酒入梦,梦醒求欢 一弦莹月挑开半暮夜色,寝室内,案几上一盏昏昏灯火,有小蛾子扑腾着飞 上去,转瞬就烧成了灰。 案几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卫连姬眯起醉眼瞅着,只觉得蛾子可笑,人也好笑。 明知是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却还是为了那一点温暖光亮,拚命往里跳。 飞蛾不生情思,不懂情事也就罢了,可人呢,最是懂趋利避害,可还是只身 坠入十丈软红,在深渊中苟且贪欢。 …… 漫漫长夜,卫连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不知事的小公主,只会咿咿呀呀地粘在母后身边。 母后喜怒无常,时而会打骂她,痛哭中厉责她为何生来不是个小郎君,为何 不能讨父皇欢心。 时而又会怜惜地抱着她,与她絮絮道歉,低低啜泣,说母后除了你、孑然一 生一无所有。 愁思、哀思,哭泣声、尖叫声,掺着血和泪的影子,从记事起,就一直充斥 着整个风仪宝殿。 风仪殿是后宫嫔妃最向往的住处,象征一国之母,无上荣华。 可母后总会露出那样寂寞的神色,站在殿外的朱色阑干外,远远地遥望着太 极宫的檐角轮廓。 其实什么也等不到的,从天明等到天黑,不过是等到了父皇又留宿了哪宫哪 殿的消息。 春去秋来,雪夜长歌,窗外的海棠年年,花开花落。 在漫长的寂寞和等待中,母后心神越来越恍惚。终有一日,她奔溃哭闹,打 杀了父皇最喜爱的几个宠妃。 宫里有传言,贞懿皇后得了疯病,因妒癫狂。 外祖母病逝,父皇把母后囚禁在幽宫华殿。 卫连姬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见到,母后纤瘦的身影在黑暗中狰狞,握着锋利 的刀刃一下一下切开自己身体的血rou肌肤,向着一片虚无,温柔地唤:「十郎、 十郎……」 父皇在兄弟中排行第十,据说与母后初初相识,就是以十郎自称。 母后会提十郎,会说起小娘子时期与十郎的温情回忆。 他们曾一起春日踏青,夏暑泛舟,秋高登山,冬夜温酒。 他为她描眉画黛,写诗作画,也会与她一并游玩山野,骑马射猎。 如民间无数少男少女小情人那样,相互痴缠,彼此依恋。 直到父皇做了皇帝,露出了与历代帝王一般无二的自私和贪欲。 手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十郎留在了过去,那个旁人口中曾提过的骄蛮郡主,也被湮没在美人不断的 汹涌后宫里。 开元十八年冬,母后病重,父皇不愿来看一眼。 母后打杀的几个妃子中,有 两个是有了子嗣的。父皇心中有怨有恨,曾立誓, 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可母后在病重中,流着泪叫着他的名字。 那一夜北风呼啸,长安落雪,卫连姬跪在太极宫殿的白玉阶下,跪了整整一 夜。 人与雪天融为一色,浑身只剩僵冷。 没有等来父皇的心软,只等到了风仪殿宫人传来的消息。 贞懿皇后素衣散发,扒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