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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小的孩子,从未出过宫,陛下也没给他安排伴读,分明是要他当一只不能高飞的笼中鸟,而其他皇子都是皇帝精心培育的雏鹰。 现在他约莫是死了,即使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不同。 容儿,是什么人打听?蔺因问。 就是陆家那个小姑娘。 这不是什么好事,就说没听过。 蔺夫人见他神情有异,娇嗔道:你这样说,我可不依。她那样拜托我,总得给人回个准话儿,不然我堂堂太守夫人还有何颜面。 蔺因说:容儿,宫里的事不一般,无心之言都会被人断章取义罗织罪名。不该说的一句都别说。近来京中形势有些奇怪,又有几位老臣辞职。陛下又抄了一座侯府。咱们家是陛下最信任的,更该谨言慎行。 他这般说,蔺夫人也不好再问。 今夜忽然间下起了小雪。 幻娘在窗边摆了两盏烛台,微微撑起了一点窗户,让风与雪花漏进来一点,借着寒气驱散酒意。 她在窗边写信。 将今天宴会上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写下来给小王大夫。 她很兴奋,想将一切有趣的开心的事与他分享。 写着信,心里又涌上了一些作为女人的小小的得意,她想,今日的那些夫人,虽都是世家名门的夫人,却辖制颇多,将来她嫁给小王大夫,没有那么多规矩,到时手里攒着些产业,不愁吃喝,还可陪着丈夫行走江湖,扶危济贫,救济苍生。 那真是神仙眷侣啊。 第五十九章 几天之后,毛绣儿来了。 她一身素衣,手脚都露出来一截,外面罩着件半新不旧的深棕色大袄子,头上挽了两个髻,没有任何装饰。 去接的人说,郡主留下的人极是贪财,她们去使了点银子就让人把表小姐接来了,表面上说怕她一去不回郡主怪罪,不让她带走一点东西,实则是贪墨了她的体己,连冬衣都不让带走,那件大袄子,还是一个婆子看她可怜,自己脱下来给她穿的。 陈氏听得眼含泪光,她拿帕子拭了泪,张开双臂把毛绣儿拥入怀中,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以后就在舅妈这里好好住下,一切用度都与你表妹一样。旁的都不用担心。 她又给毛绣儿安排了几个伺候的下人,住所,又让幻娘拿几套好衣裳出来给她换上。 誓要把毛绣儿打扮的体体面面。 毛绣儿很是感激,午饭时她要站着伺候陈氏用饭。 幻娘笑道:绣儿表姐,不用如此,咱们是一家人,太见外了。 毛绣儿讪讪地笑了,方姨娘把她按着坐下了,自己照旧站着服侍陈氏用饭。 毛绣儿的不自在,幻娘都看在眼里,她想前世与绣儿表姐几乎是患难与共,这世她平安顺遂,怎么都得让她也好过些。 她以为她们该是兴趣相投的,于是她拉着绣儿一起学琵琶。 绣儿一看琵琶,便劝道:表妹,琵琶是外头下九流的人弹的,你大家闺秀,岂可学这玩意儿。 旁边教琵琶的那罗音脸都青了。 幻娘便打了个圆场,又拉绣儿一起看话本。 她正在看《丽君传》第二卷 ,看得如痴如醉。这书正是前几天慧姐强力推荐。 她本以为绣儿也会喜欢,岂料毛绣儿拿着《丽君传》第一卷 ,翻了几下便皱着眉说:表妹,我看这书不是什么正经书,写女人考科举,实在是太荒唐了。 幻娘有点败了兴致,但她理解毛绣儿此时的心理。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寄人篱下,心里怕被人看低,便愈要端着架子。 于是她也不强拉着毛绣儿一道玩,让她在府里自在过活。 毛绣儿听闻家里有个花姨娘在教人针线上的活计,便跟陈氏提出要去跟着学学,她说:女孩子家的,还是学些女红为好,舞文弄墨是末途。 陈氏本来想着家里有两个女孩儿,在物色有名望有德行的女先生,听毛绣儿这样一说,有些看不上她了。 陈家养女儿都是指着高嫁为家族谋利,陈氏自然也一脉相承。 她看毛绣儿容貌虽不及女儿,却也清丽可人,只要她好好物色,以后便又多了门有助力的亲戚。 此时看毛绣儿呆板局促,便认为她不堪大用,随口勉励几句,随她去了。 毛绣儿以为自己得了陈氏的嘉许,还劝幻娘道:幻表妹,你该与我一道去学针线,你素来不做针线活儿,以后过门,会被婆家笑话的。 幻娘没想到还能牵扯到自己,她素来讨厌做女红,一时不知该如何体面婉转的谢绝。 旁边陈氏看着账本,指桑骂槐道:绣儿你先去学,你meimei看着聪明,实则粗笨,学那些也是白白浪费针线。 幻娘喝了口蜜水,吐了吐舌头。 那些针线娘子是乡下的苦命孤女,不想被宗族卖了,便进城来做活,七八个人一起赁了个屋子。 幻娘得知这情况,便说服陈氏,让年轻的几个,进府里来住,一则是安全,二则是方便花姨娘授课。 毛绣儿在幻娘与陈氏等主子面前束手束脚,在那堆说话带着极重乡音的针线娘子中又过得很舒适。 人人都敬她是个小姐,时时捧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