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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朗萨国就已经覆灭了,大巫也理应从此消失在人间了,昨夜大家看见的, 真的是毒虺吗? 方丈大师手里紧握念珠,望着天际依旧一团混沌的微明天空,陷入沉思。 豆蔻今日起来的时候,发现寺庙那边有许多人在焚烧纸符,还有许多人在惊慌意乱地默念着什么,豆蔻隔得太远听不清,只听到偶尔有人跺着脚大声道:“该死的巫者,赶紧滚出我大梁境内!” 豆蔻只是出去捣两瓣鲜花敷在眼圈上,一夜没睡,眼睛两圈位置都淤青了。刚从榻上起来的时候,因为睡不好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就把额头磕在了桌角上,肿起一大块。 头一夜她没了骨头睡不着的时候,哥哥就出现,豆蔻就猜到定是嬷嬷去告知的。这次她不想再让嬷嬷知道,便在屋里躲到嬷嬷出去了,她再一个人偷偷出来。 额角的地方,勉强用刘海可以遮盖住,眼睛怎么也得用点颜料加盖下才行。 用花瓣液汁敷完了眼圈,往铜镜里瞧了瞧,自认为完美无瑕后,便笑着又往门外踏春去了,这么个好春.景,难得离宫一次,不好好饱赏个够,下回也不知何年马月能出门了。 不止是芜山这一代,听说大梁境内各处都有风光秀丽的名胜,例如江南的水乡田园、江昌的四季如春的水镜湖,还有西北漫天碧绿连天的大草原,那些树上说的美景之处,她都很想亲自去看一看。 今日脚不疼,豆蔻脚步轻盈地再次跨出门槛时,就遇见了手执一卷书从屋里走出来的哥哥。 豆蔻高兴地笑着,飞快地跑过去挽住哥哥的臂,仰头甜甜地笑:“哥哥,早呀。” 谢元祐被她撞了撞肩膀,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掰开她挽臂的手,严肃地告诫她:“姑娘家举止要矜持,不要动不动就挽臂又拉手的。” 豆蔻和他亲近惯了,没大理会,一双小手又像水蛇一般缠上来。只是见他肩膀处有些别扭,又动手往他肩处揉了揉,疑惑道:“哥哥你肩膀怎么了?昨夜差点摔下去崖,抱我的时候扭伤的吗?” 谢元祐这次大力地将她推开了,眼神更加严肃,语气更加冷沉呵斥道:“哥哥的话你没听明白?让你不要随便挨靠上来!” 豆蔻愣了愣,乖巧地松了手:“可你是我哥哥呀...” “姑娘家长大了就得如此。”谢元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开了。 豆蔻望着哥哥走远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豆蔻以为哥哥是不喜欢她太粘人,于是今儿一整天,她都只是到外祖母的院里去,陪窦老太太栽种花草,聊聊天。 伺候窦老夫人的老仆人郝嬷嬷见小姑娘又来陪她家主子说话,高兴得不得了,这些年她一直陪着老主子在山上古佛青灯的,已经好久没见老主子如此开怀了。 于是对豆蔻也越发殷勤。 郝嬷嬷端了那天给豆蔻擦脚的药油来,笑着说:“孩子,过来,嬷嬷给你擦药。” 豆蔻本来还因为哥哥的事情沮丧着,但看见窦老夫人对她慈祥的笑,郝嬷嬷温柔以待,慢慢的她就开始不沮丧了,她笑着对郝嬷嬷道:“脚上已经无碍了,谢谢嬷嬷。” “那可不,”郝嬷嬷笑容停了下来,很认真对她道:“年轻时候的伤都要好好对待,要不然将来是会后悔的,嬷嬷这药是好不容易从郑神医手里得到的。” “嬷嬷年轻时候就是,那脚伤后来不在意,差点就变瘸子了,幸好我家主子费了大功夫找神医赠了药,你瞧瞧,现在老了走路反倒带风了呢。” 一旁的窦老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搂着小姑娘道:“她呀,那时候知道自己要瘸了,以为自己不能再跟我,身后事都准备了,我就告诉她嘛,让她别绝望,世上除非生死,哪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郝嬷嬷笑着朝豆蔻展示自己的腿脚般,在屋里来回疾走了好几趟,跑得身上热乎乎的。 豆蔻知道窦老夫人和郝嬷嬷是看自己不高兴故意哄她的,也很给面子地笑开怀拍着掌心道:“嬷嬷真棒!跑得真快啊!” 豆蔻今儿一整天都没有回去用膳,谢元祐找她找疯了。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豆蔻很愉快地同窦老太太告别后,一出了院子就看见哥哥率了一大帮人候在门外,他的脸色看起来相当不虞。 “找你一整天,上哪了?” 豆蔻感觉得出哥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异常冰冷。 她交错着小手道:“我...一直在跟外祖母说话哩。” “说谎!”谢元祐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下午我来这找过你,还等了好久,那个老嬷嬷说你没来,我等了半天就又到山下找。” 豆蔻有些心虚。 其实她的确有些怪哥哥的,所以她才让伺候祖母的郝嬷嬷别告诉任何人她来了。 “哥哥你...”豆蔻一会仰头看哥哥,一会儿又低头搓着自己的手,半天才噙泪喊了出来:“哥哥你都不喜欢我了!” 说完她就擦着泪飞快地沿着山道那条小路跑进林子中了。 谢元祐下意识拔腿就去追,可魏舂拉着他道:“殿下,此处不宜久留了,不管那毒虺之事是真有其事,还是有人以讹传讹,奴怕国师真的追查到这儿来,殿下您还是先到山顶跑一趟通知人赶紧撤走避难,奴替您去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