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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小东西听见哥哥叫她的名字,一双攥握成拳的白嫩小手便一点一点将桌帔移开,葡萄似的黑白分明又带了点红的大眼眸朝这儿望了过来,晕乎中又带了几分清醒。 谢元祐叹息一声,“怪哥哥不好,不该把你落下独自一个的。” 说着,他就伸手去,想把案桌上的小人抱起。 谁知他甫一伸出手,小家伙就自动索抱似的展开一双小臂,脸儿绯红,对着哥哥的方向水眼氤氲地发出“nia、nia、nia”的发音。 谢元祐不记得是何时听得宫中老嬷嬷说,襁褓时的小婴孩练发音,都会不自觉“nia、nia、nia”地叫,其实那是在叫娘。 小豆蔻早在出生时,生母就不在了,所以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娘的吧?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四岁那年,母后被大洪水冲走,当时失去母亲的疼,又加之所有至亲都指着自己,说都是他害死母后时的情景。 这些年来,谢元祐为了让自己内心坚强地活下去,早就练就了一腔冷情。可这会儿却莫名被小孩儿触动了某处的神经,心脏莫名发酸发疼,把她抱起擦拭她身上的残渣汤液时,分外温柔,每使一下力道都唯恐伤着她稚嫩的皮肤一般。 小家伙醉醺醺地“nia”了一阵后,突然仰起春花绽放一般的笑脸,朝低头替她擦拭脸蛋的少年,语音模糊地唤了一声“咯咯”。 谢元祐正在擦拭的指尖顿住了,那一霎,他犹如眼前撞进了璀璨盛放的春景,暗沉的眼眸中注入了光束。 可他只暗暗兴奋了半晌,就立马压制住震颤,故作严肃老成地清嗓道:“豆蔻,不是那样叫,是哥哥,哥——哥——” 小东西望着他咯咯笑了,笑得粉腮儿红红,坐他怀里小手臂胡乱伸展开,她突然又弯起大圆眸,眸里蓄满碎光,这次较为音准的稚童声道:“哥哥!哥哥!哥哥!” 两辈子,这是豆蔻第一次开口叫哥哥啊... 恰逢月圆,又到了皇帝歇在中宫的夜晚了。 今儿个小窦氏一早就从皇zigong将五皇子拉了过来。 前段时间白大人被害,小窦氏眼巴巴看着栽陷太子的机会,就这样随白大人的死而掩埋,内心绞着绞着地不平。 所以她得知是那座荒废已久的寒月宫所为时,立马就将怨愤转移到那个好几年前就已经斗赢的妖女身上。 当年寒月宫内发生的事情,皇帝自己心中有疚不愿再提,她自然也识趣,打自三年前伺候冷宫小公主的宫人哭着逃后,该供那边的吃食就让人从门缝塞进,反正还是把那妖女的孩子当狗将养着,只要不弄死,就闹不到皇帝处。 可白大人作为她手底里最难得的棋子,他的死使小窦氏得重新看待那个冷宫中当狗养着的小姑娘。 她认为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可没那样的能耐,一定是她那个死去的妖孽的娘,临死前不知在她女儿身上下了什么咒蛊,使得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就学会了下蛊咒之术。 她相信白大人之死一定是用蛊咒杀的。 等她派人去废了小公主时,太子突然来横插一脚,后来她用拿来锁小公主的狗圈狗笼子送到东宫以警告太子,太子也不听,反倒随手一转送,还差点害她皇儿成了荒.yin之徒,着实可恨。 五皇子乖乖地遵循母后之言,在他父皇来到之前都乖乖坐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时,五皇子不耐寂寥,提笔对母亲道: “母后,若父皇今夜宿在闵贵人处不来了,儿臣不是得写到天亮了?” 儿子一开口就戳到了母亲的痛处,小窦氏瞪他一眼,冷道:“怎么说的话呢?你父皇断不是没有原则之人!今夜当轮到宿在中宫,他若不来,教本宫以后如何御下?” “哎,母后您还在为孩儿收下四皇兄的东西生气吗?母后安心好啦,孩儿玩儿归玩儿,皇zigong里的人也会听话,父皇那边还是会好好哄,不会让四皇兄得逞的啦。” 其实五皇子就是人贪玩又过于看得起自己,实际脑袋还不至于太笨的,宫里的一切他若留心了还是看得明白的,书上的东西也是,平日只是稍懒惰了些,但静下心读书的话,虽说不能比得上太子的领悟力,但在一众皇弟中,算是苗子最好的那个了。 母亲不愿提及,他不敢反驳,也只好应言埋头继续看书写字。 所幸皇帝最后还是来了。 其实还是因为新近得宠的闵贵人近日过于恃宠生娇,皇帝想稍微冷放一下,这才临时摆驾转头去中宫的。 一进中宫看见五皇子勤奋好学的劲儿,连父皇来了都发现不了,一边看书一边将手里的饼蘸酱吃,结果蘸了墨吃得满嘴都不知道。 皇帝欣慰的同时也笑了:“朕的众多儿子当中,要数靖庭最勤勉懂事了。” 谢靖庭这时才恍悟一般,撂下了吃得满口墨的饼子,跪倒下来请安。 皇帝笑着问了他几个政要问题,谢靖庭思忖了片刻,立刻就从陛下提倡的仁政方面,罗列出一系列合符皇帝心意的意见。 皇帝笑着亲自给儿子擦嘴,还笑着颔首道:“靖庭真是深得朕意啊,日后定当能很好地辅助你兄长的。” 小窦氏在旁听了,脸上依旧盈满笑意,恭顺道:“靖儿日后如能得他兄长喜爱,自然是他的福分。” 皇帝突然叹息道:“倒也难说,太子如今连朕提出的政见,也认为是假大空。他这人性子凉薄,兴许不大听得进去这些,这实在也不是大梁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