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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是去哪儿?”宁桓问道。 “自然是答应你的,出去。”宁桓的眼眸中翻过一丝暗涌,他凝视着脚下的路,半晌未置一言。“今儿早上,咱们是沿着这路出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不如咱们改条道。”宁桓似是满不在意地说道。 “那你想改哪儿条道?” “往西边走如何?” “西边吗?”肃冼沉默着,久久未说话。 “不能去西边吗?”宁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肃冼脸上的表情,掌心中不停冒着虚汗。 肃冼轻笑一声,回道:“自然可以。”他凝视着宁桓,敛起了笑,眼眸中淌过一丝令人心惊的执着,他缓缓开口说道,“在这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佘人镇越往西,雾气愈发浓郁。杨琼说过,往西,便是走出佘人镇的出口,那个出口究竟在哪一处? 宁桓的眸光落在了一处,脚步兀地停了下来。这里……宁桓的眼眸逐渐瞪大。前后的景致如镜像般惊人地保持一致,两侧的黑屋白墙与笔直的青石路面重叠至了一个平面。若不是,宁桓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头顶那两轮一摸一样的勾月,怕是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处。 “怎么停下来了。”肃冼转过身,望着宁桓问道。氤氲的浓雾弥散在周围,妖冶的月色下,不远处的人只隐约浮出一个朦胧的轮廓,声音透过雾气,阴沉沉,凉飕飕的,“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了,你不是要出去吗?” 宁桓朝后退了一步,声音发着颤,质问道:“你不是肃冼!究竟是谁?” “我,我就是他啊——”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怨的说道,“为什么要出去呢?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宁桓踉跄地不断退后,忽地他余光扫向身后的镜像,猛然一怔,只见他方才走过的青石路上竟然迎面正走来了两人,是肃冼与他自己。 “你自以为往西就能走出佘人镇吗?”浓雾中的人影朝着自己一步一步地靠近,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出不去的——从这里走出去,不过是步入下一个轮回的开端。” 诡谲的月色下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稀薄的光亮中浓雾里缓缓探出一张鬼脸,“啪嗒啪嗒”它腐烂的皮rou正在往下掉落。 宁桓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摩挲着袖口处藏着的短刃,说道:“你就是杨琼口中的那些残影吧。它们——”宁桓冷笑了一声,“果然冒牌货果然就是冒牌货,你根本变不成他的摸样。”宁桓厌恶地扫过那种鬼脸,一脚踹开了落在他脚下的腐rou。 “宁桓你还不懂吗?我就是他!”它的声音喑哑而缓慢,喉间不时伴随刺耳的“沙——沙——”他双目欲龇,宛如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一步一步朝着宁桓走进,沉沉的双眸死死注视着他。 此刻,镜像另一头的那两人,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宁桓的眸色暗了暗,他微微朝前迈出了一步,转眸顿时朝着镜像那侧大吼:“肃冼!” “他听不到。”它嘲弄地笑了起来,“你莫不是没有发现,你二人已处在了不同的时间。烛九阴醒,轮回盘启,你与我走出石室的那一刻,你二人已经处于两个轮回。”宁桓哽住了。 “和我永远在一起不好吗?”阴冷的风拂在宁桓脸上。 宁桓低垂着眼眸未作声,就在那东西靠近的刹那,藏在袖口处的匕首闪过一道寒光,猛地朝向它的脸挥刀而去。“嘶——”像是帛锦撕裂发生的脆响,它半张脸都被宁桓直接斩下了。 空气停顿了几秒,“咯——咯——”鬼气森森的半张脸上发出几声诡谲的笑,阴惨惨地荡在浓雾包裹下的周遭。它缓慢地抬起了头颅,月光下他目光怨毒地望着宁桓:“不想留下吗?既然活人不愿意留下,那便做个死人吧。” 隐约的轮廓沦陷在浓雾中,宁桓根本辨不清他袭来的方向。尖锐的指甲如锋利的刀刃般在宁桓的身上留下了数刀伤口,殷红的血潺潺流下。“呼——呼——”宁桓口中大喘着粗气,暗处伸来的铁爪忽地梏住了宁桓的脖颈,双脚慢慢离地,最后一点空气被从胸腔中挤尽,宁桓的脸庞因窒息而泛着青紫。 身后,镜像中的二人愈来愈近。宁桓颤抖地抬起手,他想要竭力掰开扼住自己的脖颈的枯骨。那双空洞洞的眼眸死死盯着宁桓,“咯咯”地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鲜血顺着宁桓臂腕缓缓落下,“滴答——滴答——”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顿时晕染开一朵朵血色之花。 “嗤——嗤——”,血色沾染的白骨竟如灼烧般冒起了泛白的青烟。 桎梏住宁桓的手忽然一松,宁桓被扔在了地上。他摊倒在了地上,捂着脖颈大声地咳嗽。耳畔边撕裂的尖叫还在持续,尖利的吼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宁桓诧异地抬起眼眸,细小青烟不知何时已化成明黄色的火苗,慢慢燃遍了它的全身。 宁桓望着臂腕上的鲜血,眼眸中淌过一丝无措的茫然,他的血……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此时此刻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他微微喘着粗气用手支起了身,重拾起落在脚上的刀刃站了起来。宁桓未回头,眼眸盯着浓雾的深处,一步,两步,艰难而缓慢地走去。身后,明黄的火焰堆里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劈里啪啦”的响动,在诡谲的红月下,耀眼地微微有些刺目…… 第1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