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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桓被那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心中蓦地一凛,他急忙转过了身,只见王老三伫立在二人身后。宁桓长吁了一口气,撇过头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真会装神弄鬼。” “你方才躲到哪一处去了?”宁桓打量着身后的王老三,问道。 王老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道:“我方才一直站在那里,两位小兄弟没看到怎得怪上了我?” 宁桓紧抿着唇,火折子昏弱的光源堪堪照亮了王老三的面孔,他身后是一大块宛如被墨色浸染过的黑暗,脚下的影子融合进了那片晦暗的阴影中。 宁桓冷冷地觑着他,既然王老三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便不怕他整出什么幺蛾子。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转眸仔细打量起了整间石室。 这里与宁桓先前见过的那间石室倒是一摸一样的摆设,诡艳的鲜红壁画,倚在角落的那具白骨以及地上零落的手札。 宁桓低垂着眼眸,脚步缓缓靠近了那具白骨,手札仍摆放在宁桓离开时的位置,似乎未曾被动过。可是……宁桓的心微微一顿,奇怪,他心下暗自思忖,倘若这里真有两个佘人镇,为何这里会与他方才见过时的一摸一样,甚至还保留了他途经的痕迹? 不过见那手札的位置,看来这其中的内容王老三似乎并不知晓,莫不是他还来不及翻阅?思及此,宁桓颇有些惊讶地回眸斜睨了王老三一眼。 王老三仍待在方才的那一处,黯淡的火光如一层朦胧的薄雾覆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目光似是掠过了宁桓,凝望向了虚无的远方,半晌,落在了宁桓身后的那具白骨之上,眼神中缓缓淌出了一股怆然之意。 宁桓撇过了脸,石室内的陈设正如散落在一旁的手札,原是落于一旁的素白锦囊消失了踪迹。宁桓从怀中摸出了那个从方才石室内拾起的破败锦囊,沉霾落满的表面绣着“婉娘”金丝镶边的二字,他微微低垂着眼眸,有些愣神。 两个佘人镇,宁桓的眸光微微闪烁。消失的记号、莫名出现的活人赵婉娘以及失了繁杂纹路的黑棺,种种的迹象都指明这两地并不是一处地方。可是这间石室,宁桓有些迟疑了,那会不会是这其中二者有重合之处…… “怎么了?”肃冼问道。 宁桓抬起眼眸,拿出手中的那个素白锦囊,对身侧望过来的肃冼无声地比划了一下,肃冼微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遂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泛黄枯槁的书页发出了“沙——沙——”的响动,手札上仍充满着那些凌乱的文字。宁桓的额上渐渐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没有线索。 没有线索。 零落的那几页泛黄的纸张,所有的关键信息似完全被抹去,那扇门,那扇门究竟在哪儿?纷乱的文字在火光下虚化成了一点点光晕,令宁桓不禁看得有些目眩。他重重揉了揉眉心,此时身后忽地传来了王老三的声音:“烛九阴,人面蛇身,瞑乃晦,视乃明。” 宁桓抬起了头,见那王老三的身影不知何时在那幅淋漓着血色红漆的壁画前站定。察觉到肃冼与宁桓二人的目光,他转过身,耸了耸肩倒是一脸随意地道:“这是山海经的记载,我只是看着这幅壁画上的东西像是这么一回事儿罢了。” 烛九阴?宁桓紧紧地敛起了眉。渗透骨髓的寒意从心口上涌,舌尖上的那三字宛如淬了毒一般,堵住了喉咙。 烛九阴…… “若我未记错,那烛九阴也被称为烛龙。既是龙,又何来身死这一说。”肃冼眼神淡漠地扫过墙上的壁画,他眸光微微闪烁,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池在微风下荡起涟漪。他凝视着王老三,轻轻勾起嘴角,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错了。”笑意未抵的眼底是一片冰凉的颜色。 王老三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似未曾将肃冼的轻蔑放在眼底。他背过二人,凝望着眼前的壁画:“不知二位可听过烛九阴的另一名讳?”未待肃冼与宁桓二人的答复,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昔日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败矣,后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共工之臣有一名曰相柳氏,蛇身人面,首尾相环,掌天下轮回之印,继共工遗志。其所抵处,食人无数;其所至处,尽成荒芜。百姓不堪其扰,天帝遂命北阴君杀相柳氏,夺轮回印,封其尸于八角山下。其尸首冲西,伊始,成阴司三界六道轮回之初。” 宁桓一怔,稍有些诧异地望着王老三,相柳氏?他微微敛眉,无声地打量着这壁画上的内容。半晌,宁桓抿了抿唇开口道:“若烛九阴便是昔日共工麾下将领,那这壁画可就说不通了。既然百姓苦相柳久矣,为何他身死,话中众人的面上如此惊惧?” “谁言那画中人是普通百姓了。”王老三冷笑了一声,他盯着壁画之中烛九阴巨大的尸骨,眸光中皆是寒意,如淬了毒般凌冽地瘆人骨髓。他摇了摇头,双目凝视着壁画上四散的人群,眼底附着的满是绝望与悲怆。 “共工氏司九族。北至幽陵,南至交阯,西至流沙,东至蟠木。动静之物,日月所照,莫不砥属。”他转过身子,抬眸望向宁桓的瞬间已敛下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烛九阴相柳辖佘人族之地于八角山……”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将那段充斥着暴力、血腥与杀戮的历史从壁上缓缓剥离,呈现在宁桓与肃冼眼前。他长叹了一声,颓然地阖上双目,嘴中发出了一声轻笑:“无法避免的是活人祭祀,倘若找不到外族人,便会由巫女从本族人中选出一人代成为神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