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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空dòng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木然而冰冷,就如同一具死尸。 糙丛中埋伏的墨骑将领动了动,将耳朵紧紧贴向地面,隔了半晌,见他轻轻皱起眉头,小声说道:来了! 来了多少? 不多,几百,应该还会有!侯爷,要发信号吗? 墨蛟眉头一皱,说道:再缓缓! 墨骑一行赶到鹿关后,乘夜已兵分两处,一头一尾将鹿关死死锁住,只要北里的士兵一进山谷,墨骑两头夹击,可不费chuī灰之力将敌人歼灭,可是那一千去往东隐的墨骑为何不见任何消息传来?而这边北里士兵的动作远比料想的要快的多。 侯爷,他们已进山谷深处! 那埋首探听的将领有直起脖子说道,墨蛟犹豫片刻抬首看了一眼山崖上无人的高糙,说道:不等了,上! 一声令下,五百墨骑jīng兵如cháo水般想着山谷冲去,山崖上风佑jīng神一震,迎风一扬手臂,数千士兵齐刷刷的推着大石缓缓挪向山崖,墨骑一进山谷,立即奋勇杀敌,那些北里士兵措及不妨,连连败退,这时有人扬起浓烟信号,谷口另一端也顿时杀声震天,眼看胜利在即,突闻山崖上有碎石的声响,墨蛟猛一抬头,心口一沉,随即再看那些正被屠戮的北里士兵,大多都是老弱之辈,墨蛟的头嗡一声涨了起来,忙高声喊道:撤退!有诈! 话音刚落,崖顶纷纷落下巨石,连同那些幸存的北里士兵一起,墨骑们登时散沙一片,血ròu模糊。 侯爷快走! 一名将领挡下砸向墨蛟的巨石,推着他往后退,快! 墨蛟向后一看,身后的士兵已用血ròu之躯架起一座人桥。 侯爷,猫着身子走,不要管我们! 此时墨蛟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跑,头顶上不时传来士兵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声响,而身下的脚步不能停,停下就意味这人桥需要架更长久的时间。 gān的好! 王,北里那头还有大约三百墨骑没有入谷! 派士兵围上,都去,他们没有将领,如一盘散沙,最好抓活的! 是! 风佑狠狠一捏拳头,兴奋地磨了磨牙。突然想到刚刚的连城,因战火打响,他还没来得及细瞧,现下越来越不对劲,赶紧赶到轿子旁,却见轿内空空如也,不由的低咒一声:该死的!转身便找寻连城的身影。 姑娘,好多血啊!别看了! 山崖边,连城静静站立,目无表qíng地看着山谷间的生死nüè杀,那纷纷落下的石雨也在连城心头砸下一个又一个的坑dòng,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此时的连城不能哭也不能叫,生理上的机能似乎都在顷刻间被麻痹了,她如同一个废人般的站在山涧,看着那些因为自己而到来的墨骑,慢慢消亡 佑,你好狠哪! 临行前的一碗茶破灭了连城一切的希望,从没想过他竟会对自己下毒。 连城! 一声凄厉的嗥叫划破苍茫的天空,连城的目光慢慢落在谷口边的身影上,墨蛟一身沙尘,带着寥寥百来名墨骑,向着山崖看来。 连城! 身后又是一声惊叫,风佑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抱紧在怀里,转身反手将老妪推坐在地上,恨恨的说了句:滚! 老妪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连城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风佑的身上,她呆滞地看向墨蛟,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地腾。 连城,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隔着鹿关崩裂的碎石雨,墨蛟踏过墨骑血ròu的身躯,凄楚而绝望地看着山崖上连城的身影,此刻,她的目光竟然如此清冽,她倚靠在风佑怀中,麻木地注视着山谷中成千的尸体,那冷漠的眼神冰冻了墨蛟所有的热qíng,他颓然而愤怒,那句为什么在胸中问了千遍,却在风佑拥抱她时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的 王! 身边走来一名将领,见了风佑恭敬一拜说道:那三百名墨骑悉数活捉,唯有少数逃脱! gān得漂亮! 风佑兴奋的说着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连城白皙的手臂上留下的深红的指痕,却浑然未觉。 那他们还要不要抓? 那将领指了指谷口的墨蛟,却见风佑冷笑一声道:穷寇莫追,我们速回不周山,我担心 话还没说完,从山下踉踉跄跄跑来一名士兵,模样甚为láng狈。 王,大事不好,不周山失守了! 你说什么? 风佑一把捞起他的衣襟,那士兵满头的汗,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大军前脚刚走,连惑的人就攻占了不周山,军师的空城计也不管用,他们像是早就预料好的,知道我们的人马大都去了鹿关! 该死!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那边qíng况如何? 军师被活捉了,东隐放出话来,或战或和全凭鬼王一句话! 风佑沉默了半晌,突然大笑,笑声在山谷里回响,冷而yīn森,然后他突然了拔出腰间的覆海,一剑横扫了一片高糙,冷声说:好你个连惑,这招借刀杀人和一箭双雕用得好啊! 叶姜?还是幽兰好些!不喜欢我给你的名字吗?轻佻的语气,执扇的玉手,光影剪碎了照下;叶姜看着连惑腰间闪动的玉色,在他身前白色的宣纸上龙飞风舞的写下她的名字,此qíng此景仿佛遥远间曾经常上演,只是今日想来,那记忆中的人和事都渐渐模糊 还是叶姜好些!连惑抬头,见她蛾首低垂,眉头轻蹙不仅怅然起来。 随你,名字只是代号,没什么说法,只是为何你不姓薛? 随母姓! 连惑哦了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风佑与你有恩? 叶姜点点头,自发的说道:也有qíng! 连惑愣了半刻自嘲道:他倒是很容易抢占人心! 你也可以的!这句话是叶姜心里的回答,但没有说出口,见连惑有些落寞便说道: 他那人若喜欢你,便会真心待你! 即使真心也是要利用的,叶姜,他也在利用你不是吗? 叶姜摇头:不,是我在帮助他,他所做的每一步我都知道,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有什么分别吗?连惑抛开手中的笔笑道。 当然,等连城明白了你所做的,你自然会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连惑凤眸一眯,带着慑人的怒气,缓缓问道: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运气较好罢了! 叶姜失笑:你当初在桃花坞那样轻易的放连城走,早就料到这一步,连惑,如果没有连城,墨骑不会来,如果风佑没有带走连城,也许不会在鹿关冲动的迎战,更不会让你有占据不周山的机会,不周山是屏障,是北里的,也是东隐的,如今风佑因为求胜而败于不周山,等于给你一个进军北里的好时机,连惑,你以为你的运气那么好吗?你只不过利用了连城和他们对连城的qíng意罢了! 下颚猛地被擒住,叶姜痛的抽气,却听连惑说道:许久不见,这张嘴说话说的这么好!叶姜,女人不要太聪明,太聪明了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叶姜不甘示弱,勉qiáng一笑道:也包括连城吗? 连惑忽然沉下脸,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头取下放在她身旁的披风。叶姜默默看着他的动作,和他完美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些耳鬓厮磨的日子,水东流低回弯转,这世上也许没有人比连惑更英俊,这美只应天上有,仿佛是那些女人费尽心血刻画而成,只是这样的他为何总是孤独的呢? 连惑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低头看着叶姜,yīn冷一笑:一定不会落下你!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日光中时,叶姜一人独自坐在空dàngdàng的书房,看着连城那高高悬挂的画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痛苦出声 营帐契约深夜突围 戒备森严的行军大帐,风佑整个身子嵌在毛皮覆盖的将军椅内,半闭着眼睛听东隐来使的陈述,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案几上铜制的压纸虎头纸镇,双腿叠起,脚尖微微上下摆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东隐使者盛气凌人,口沫横飞: 我们侯爷说了,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还请鬼王定夺! 哪两个? 风佑出声,神qíng依旧,看得使者心火直窜,但还压着xing子说道: 这一是要鬼王留下手上的三万jīng兵! 做梦! 风佑身旁的一个副将恼了起来,上前就要去抓使者的衣领,风佑手一摆,眼睛微睁了开来:让他说完! 使者缩了缩脖颈,狠瞪了副将一眼说道:现下不周山口已被我们侯爷占领,而直通北里的唯一通道鹿关,也被鬼王封闭,就现在的qíng形来说,鬼王和兵将对于我东隐如翁中之鳖,侯爷这一条件完全是看在往日的qíng分上,放鬼王个人一条生路,不然,我东隐借此不周山的门户攻进北里,那死得可就不只这区区三万了! 使者得意的将三根尾指翘起,风佑见了冷笑道:哦?我跟连惑那小子有什么jiāoqíng?我倒是不知道了,这个条件先放下,下一个! 手中的纸镇上下抛动,使者见了咽了口唾沫,那实心铜制的家伙少说也有十来斤重,被风佑把玩着,仿佛倒像是不到二两的小球。 这二嘛!再公平不过了,侯爷的意思,用你们的军师换回公主,仅此而已! 营帐内的众人显然松了口气,唯有风佑将微微扬起的嘴角收了回来,纸镇猛地一落,落在手心,五指紧紧扣住,就听啪一声脆响,虎头纸镇登时碎成两半。帐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就这样静默了许久,忽见风佑缓缓站起,缓步走到使者的面前。 那使者将脑袋扬起看着居高临下的风佑,那张扬的金发,那鬼魅的蓝瞳,压抑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使者被他的气势吓得腿脚发软,却听他说:也好,回去跟你侯爷说,第二条我答应了,后天不周山口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