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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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生恍恍惚惚的离开。 明珠还很不解,“他怎么了?我银子还没找他。” 红菱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布衣荆钗也难掩国色。 她的容貌也是极为出挑,同为女子,有时红菱看着她的脸都容易走了神,何况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书生,定是被美的不知所措。 红菱认真的同她商量,“珠珠,要不然你还是戴着面纱吧!” 明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看着不奇怪吗?” 红菱叹气,“算了,戴面纱反而更引人注目。” 糕点铺的生意越做越好,之前一天都卖不完的糕点,这两天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光了。 明珠的小铺逐渐传出名气,说她不仅糕点做的好吃,长的更是比画中仙还要艳丽娇媚。 也是不巧,明珠的铺子就开在那家入不敷出天天赔钱的古董店对面。 年轻的男人这些日子忙着招待之前的同窗,得了空屈尊来自己的铺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对面热闹许多,随口问了是怎么回事。 “二爷,听说那家糕点铺味道很好,有口皆碑,名声传了出去,客人就多了起来。” 段绥来了点兴致,“我去看看。” 段绥乃是扬州城内有名的二世祖,勾结其他纨绔子弟,横行霸道多年,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让账房先生捏了一把汗。 账房先生也见过那名姑娘的芳容,长得水灵灵的,特别漂亮,比花楼里的头牌还美。保不齐他们家二爷会不会见色起意,做些混账事。 账房先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二爷,那姑娘怀了孩子。” 段绥的眼神存着几分莫测的笑意,“我是禽兽?” 账房先生讪讪的笑,“您言重了。” 段绥刚走到对面那间小店铺门前,她们就准备收摊了,他瞧见那名咋咋呼呼的粉衣女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 他往前走了两步,“给我包一份甜糕。” 明珠抬起脸,一边说:“我们已经打烊了,您明日再来吧。” 段绥撩起眼皮,一双眼睛正对着她,哪怕穿着粗布麻衫,也难以遮掩她的花容国色,脸色被太阳晒的微微泛红,眼尾眉梢处也漫上徐徐春意,白嫩莹润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染了些面粉,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清纯绸丽。 段绥无声咽了下喉咙,“原来是你。” 明珠也认出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脸。 段绥用高深莫测的眼神扫了眼她的小腹,挑了挑眉,“我提前要十份糕点,明日送到我府上,我要招待客人。” 他说着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金。” 明珠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她收下金子,垂下眼眸,淡淡说了个“好”字。 段绥没有为难她,付了银子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府中还有贵客。 从常州过来的卫大人。 段家做的是船只生意,走私的物件不少,上个月他三弟阴沟里翻了船,叫常州从四品的知府查出了点东西。 段绥和时任通政司副使的卫池逾有些交情,便想请他当个说客,好让知府大人闭上嘴。 当年段绥和卫池逾一同上过两年的学,知道卫池逾这人,心机不浅,深藏不露,有点本事。 卫池逾倒也没说不帮,只是说:“他不缺钱。” 段绥也没想到他这个昔年沉默寡言的同窗,会不声不响直接将常州知府给杀了。 杀人灭口,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这份胆量和狠辣的手段,让段绥都觉得胆战心惊。 这件事既已了,段绥自当要好好感谢卫池逾,恰好他又听说卫池逾心情不大好,莫约是身边死了人,便请他来扬州做客,排解心情。 “卫大人呢?” “刚喝了药,还在忙。” “不要惊扰了他,再去花楼里找两个干净姑娘,明日送到卫大人的屋子里。” “卫大人似乎对美人没什么兴趣。” “那是她们没本事。”段绥不知为何就想到卖糕点的姑娘,长得她的模样,谁也招架不住。 卫池逾这次应邀来扬州,其实也有私心,他记得珠珠的母亲好像就是扬州人士。 他准备和明家提亲之前,明珠问过他,以后愿不愿意陪她回扬州看看? 她那时红着脸,羞答答的,怯生生的,特别可爱,也特别招人心疼。 卫池逾从来没想过,会那么快就听见她的死讯。 他的眼眶里好似映着血,喉咙又干又涩。屋子里憋得慌,卫池逾出了一趟门,天色将黑,阴沉沉的快要下起了雨。 卫池逾走在石板路上,巷口拐角处,隐约传来两道声音。 “红菱,你以后不用偷吃呀,你如果想吃跟我说就行,我专门给你做一份。” “我怕你骂我。” “怎么会。”温温柔柔的声音,被晚风送了过来,“快回家数数我们今天挣了多少钱。” 卫池逾恍惚犹疑,等到声音飘远,面色一变,追了上去。 …… 赵莘被她长兄禁足了,魏留就像条看门狗,严严实实守着她。 她要去别的地方可以,但想出宫,绝无可能。 赵莘发脾气砸东西,三尺白绫都找好了,要用上吊来威胁他们。 魏留一点情绪都没有,冷漠用刀割断白绫,“公主殿下,不要让卑职难做。” 赵莘气急败坏指着他,“快点滚!你有什么资格看着我?” 魏留说:“太子有令,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除了寺庙。 赵莘这回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的手直抖,连说了三声好字。 转头跑到她母亲的住所。 告状的话酝酿了一箩筐,但是又不敢真的说给她母亲听。 赵莘硬是被自己委屈哭了,越想越难过,更多的是为明珠难过。 她用袖子擦拭眼睛,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得去求她那个心肠冷漠的长兄。 哥哥虽然很冷酷,但从小就见不得她的眼泪,只要她哭了,就一定会退让。 赵莘眼泪汪汪跑到赵识跟前,眼神看起来特别的可怜,她说:“哥哥,就当我求你,你就让明珠和小外甥女体面的走吧。” 赵识手指一顿,纸上写错了一笔,墨汁溅染,毁了刚写完的字。 他站在光里,肤色皎白,宛若一弯冷月,他垂着脸,面无波澜。 赵莘这会儿流的都是真情实感的眼泪,薄肩微微发颤,抓着他的袖口,哽咽道:“哥哥,你真的不能这样对明珠。” 赵识缓缓抬起脸,嗓子干涩,“别哭了。” 赵莘就知道她哥哥肯定是心疼她的,慌里慌张拭了眼尾的泪珠。 赵识头很疼,细看才看得见他的眼睛里渗着血丝,他说:“我让人送你去庄上玩几天,过些时日,你再回来。” 赵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手脚都没了力气,当下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送她走后,赵识打开了窗户,迎面刺来烈日金光,升腾的日光照在眼睛上稍显刺痛。 他的眼睛满是暗淡,眉心拢起几分阴郁,脚底升起一股寒气,站在烈日下四肢百骸还是冷的。 赵识这些日子都睡在书房,一床枕被上好像还有明珠的气息,淡淡的香甜,不知是他臆想出来的味道,还是真的存在。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可悲。 好像他留下来的只有这点若有似无的气味,他汲取着枕头上的味道,整个人像沉入泥淖,越陷越深。 赵识闭上了眼睛,眼尾泛起晶莹水润的光泽,他痛苦的皱着眉,后知后觉的痛觉,像藤蔓密密麻麻缠绕着他,将他紧锁。 赵识承认,他就是故意不让她安息,他不肯承认她死了。 还有那个孩子,若是还好好活着,也有五个月了。 小姑娘穿着衣服都早就备好,和那对银项圈,被他锁进了箱子里。 林管事看着屋里点着的灯,叹了叹气,“都退下吧。” “是。” 已经是三更天,太子殿下这又是彻夜未眠,长此以往,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赵识第二天上完早朝就被他父亲叫到了书房。 儿子是赵南钰亲手养大的,赵识什么性格,他心里清楚。 “你母亲这几天很担心你,他说你瘦了。” 清瘦,苍白。 赵南钰手里的笔,目光淡淡瞥向他,“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只有一点,不要让你母亲担心。” 赵识低首垂眸,“是。” “不就是后院死了个人?也没见你多喜欢她。” 赵识无法作答,干脆就不说话。 赵南钰知道他强抢民女的事,没想管也懒得管,现在人死了,也怪他自己看不好,怪不了别人。 “既然是你的软肋,没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赵南钰说了一句略有深意的话。 赵识抬起苍白的脸,“是吗?” 沙哑干涩的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