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

    艾伦和亚当是一对因为不适应暗影王国的生活而外出流浪的难兄难弟。

    尽管他们两个是新近才被王国从小行星列侬的遗址里发掘并解冻出来的旧日帝国余孤，且复制次代相当的早，却因为属于所谓的“残次品”，除了体内的基因序列相对完整之外，并没有继承多少他们那位据说异能评级高达双s级的父体的能力。

    其中，弟弟亚当的精神力评级仅仅为b-，而且擅长的是幻术，没什么战斗力可言；而哥哥艾伦更是低到了c-，又因为严重的冬眠症损伤了大脑，失却一切过往记忆不说，视觉神经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根本看不清东西，再加上相当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几乎离不了弟弟照顾。

    这才是复制次代如此早先的兄弟两得以脱离暗影王国自由生活的“根本原因”。

    “艾伦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人。”亚当如是说。

    半年之前，自长眠中苏醒过来，和弟弟一起被送去暗影王国的圣地临时安置下却无法适应的艾伦，曾经因为受不了接踵而至前来探望他们的所谓兄弟的过度热情而在一个风雨之夜跑出门去，差点死在外面。

    那之后，亚当便向王国方面递交了申请，以着兄弟两无法适应国内生活为由，宣布主动放弃王国的国籍和永久居住权，连暂住权都不要，匆忙带着他可怜的哥哥艾伦“逃离”了暗影王国，辗转到荒芜的外域，颠簸流离，直到在一颗靠近远航航线附近连名字都没有只有编号的小行星kt7054上，因为丢了工作又没有钱被房东赶出去流落街头时，被可怜他们兄弟两的一位胡子大叔捡回去，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落脚之地。

    收留他们的胡子大叔格雷多是面恶心善的典型。

    虽然平日里格雷多总是虎着脸嗓门大大的使唤他们两个收拾家里或者在他的修理铺里给他打下手，但是该给的工钱一分不少（尽管他们可算是童工），留他们在家中住宿，日常开销却是从来没有开口向他们两个要过，甚至购买艾伦需要的一些安抚类药品的费用，他也都全包了，让兄弟两感激不已，成日里大叔大叔的叫得欢，只差没把他当老爹看待了。

    “我收留像你们这样在那边待不住跑出来的小家伙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要我说，你们这就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嗝~~”

    酒足饭饱后的胡子大叔格雷多打了个饱嗝，优哉游哉的看着哥哥艾伦安静的侧脸有意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艾伦僵了僵，低下头，无措的抓紧自己的衬衣下摆。

    一旁正在收拾饭桌的亚当眼神微暗，故意用力把碗碟堆叠到一起，让他们发出将要破碎般的声响，把艾伦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这里来。

    “亚当？怎么了？”

    艾伦茫然散乱的视线朝着亚当的方向转了过来，刺得他阵阵揪心。

    此时，窗外的夜幕已深，修理铺穷老板格雷多的居室只是个小两室，餐厅尤其狭小，万年单身汉的他一年到头扑在工作上，对生活各方面的要求都很低，以至于他连餐厅坏掉的照明用具都没有去管它，直到两兄弟特别是生活技能相当高的亚当到来，换上了他铺子的仓库里一个淘汰下来的飞船走廊上用的破旧灯管，才恢复餐厅内的照明。

    但是，旧灯管的亮度低，低到眼睛本来就有问题的艾伦一入夜就看不太清楚的程度，亚当……亚当对格雷多的可怕单身汉生活也是……醉了……

    “没事没事~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就好。”

    亚当把碗盘都丢进厨房的自动清洗器里面，拧开开关，看着清洗器正常启动并一如往日般用着巨大的噪音工作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洗干净手，乐颠颠的返回餐厅，叮嘱格雷多记得等清洗器结束工作进程后别忘了收拾一下，而后一把牵过哥哥艾伦的手，不等格雷多啰嗦，拉起亲爱的哥哥就走，进到他们“爱的小屋”内，啪的一声关上门，反锁，独留一沾酒就废话特别多的格雷多在狭小昏暗的餐厅内自言自语。

    “哥哥你坐好别乱动哦~我收拾好衣服再帮你洗澡……”

    “嗯。”

    卧房里隐约传来亚当欢脱的嗓音，艾伦低低的回应，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兄友弟恭得很，听得外面的格雷多都感到其中蕴含着的满满温情，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让人受不了……”

    格雷多胡子抖了抖，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嘴巴里喷着嫌弃的话语，眼底却尽是无奈。

    他觉得，自己这回接的这个保护任务，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有见过这么腻腻歪歪的兄弟么？就算其中一个是真失忆也不能这样啊！

    他要上报！他可以申请换人么？

    不能？

    求加薪求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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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艾伦和亚当不过在kt7054星球安顿下来两个多月，艾伦的视力和幽闭恐惧症刚刚因为亚当跟格雷多的悉心照料有了几分好转，就因为来自外域之外的莫名入侵，不得不加入逃难的队伍，前往离他们最近的宇航中心排队，等待着搭乘当地流民自治政府及民兵组织从各处调集而来的各类飞行舰船离开这里，前往安全地带，寻找新的栖身之地。

    “是霍迪尔么？”

    亚当想当然的将那据说正在疯狂扩张的入侵势力定性在暗影王国的老对头身上，却被格雷多摇头否定。

    “入侵来自外域之外。”

    格雷多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格雷多现在处于与上头失去联络的空当期，kt7054星球上的民兵组织知道他曾当过佣兵，来召过他几次，向他透露了一些耸人听闻的内幕消息，再加上三天前发布的全民撤离公告，显然整片外域地区内的战况十分严峻，可能比他早先收到的情报中所反映的情况还要糟糕，很不乐观。

    若是按照过去的任务安排，格雷多完全可以接受好友的邀请前去加入民兵队参与星球防御并打探些战况，可是转头看看被他保护至今的两只小鸡仔，肩负着保护任务的身为老母鸡他，实在是没法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手。

    就算要走，至少也得是在把他们送到安全地带，交给接手的人以后。

    亚当看出了格雷多的苦恼，搂紧靠在他肩头半睡半醒间摇摇欲坠的哥哥艾伦，表示他们两个会照顾好自己，让格雷多别担心。

    “先跟着大家一起撤离这里再说，实在不行，我们就想办法回王国去。”

    亚当的沉稳和理智令格雷多感到欣慰，但这并不能减少半分他心中对未知来袭者的担忧。

    “你知道，外域之外近些年一直不怎么太平。”

    鉴于有艾伦在，格雷多并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亚当却是清楚他话里所隐藏的意思，面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其实自打暗影王国和霍迪尔共和国开战以来，外域这一片的局势就有些不稳定（虽说过去也没怎么稳定过，流民们基本上都是以聚居地各自为政的）。

    除开双方各自的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讲的道道之外，还有流浪在外域各处的部分野心勃勃的流民的黑手在，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隐藏在黑暗深处，暗搓搓的酝酿着风云，却又不显山漏水，只断断续续的从外域深处得来些只言片语。

    比如，有人在某地遇到了奇怪的人被询问过些奇怪的问题，有人看到天际划过的奇怪的光芒，甚至有流民声称他看到过外观奇特明显不属于任何繁星宇宙已有势力的不明飞行物，并赌上全部的家当（一堆破烂）诅咒发誓绝对没看花眼没喝醉没做梦……叫王国的情报部门疲于奔波却完全摸不着边际。

    但是，随着这些各种各样的奇葩奇遇报告越来越多，王国情报部门对与王国接壤的那部分外域地区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渐渐重视起来，在调查上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有所增加。

    艾伦和亚当会被送到格雷多所领导的小分部这里住下，其实是对不得不暂时离开王国的他们的一种变相保护。如果不去计较外域深处涌动的暗潮的话，还是相当安全的。

    两个月前，格雷多收到的情报上提及外域最外缘的一颗有人居住的卫星与外界失去联络，原因不明。

    周边星球由于失去了该卫星上的星宇网络基站而中断了与星域网的连接才发觉不对，先后派了几波人前去探查，都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有去无回，直到最后派去的一拨人足够小心谨慎没有在一开始就把所有人都派上那颗卫星，而是留了舰艇在远处，才在被袭击者发现并干掉之前，传回了一些讯息。

    该讯息遭到了严重的干扰和破坏，最后得到的仅仅是一段模糊的音讯，显示着那颗卫星的寂灭——其上居住的所有8763名流民以及星域网基站工作人员全部消失不见。

    至于他们到底是被那些无名的袭击者给杀光了，还是被他们掠走了，谁也不清楚。

    如今，这帮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袭击者的阴影，已经扩散到了外域各处，并仍然在缓缓的向内域渗透。

    离kt7054星球最近的两颗有人居住的小行星一周前也遭到了入侵，和他们失去了联络，按照到目前为止的对这些袭击者的进攻模式以及路线的猜测，kt7054星球很可能会是下一个遭殃的对象。

    想到这儿，不止是格雷多了，连亚当也不得不连连叹气，看着艾伦感慨万千。

    这到底是多烂的运道才能在远离喧嚣的如此偏僻的地方遇到这样诡异的袭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