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是婆婆冉老太。 “你还知道回来!不知道家里的猪该喂了,饭该煮了?”冉老太那双倒三角眼,瞪得全是眼白。 犹如一条毒蛇,在嗤嗤地吐着蛇芯子。 宓月华的脸色白得不见血丝,她说:“娘,我刚从地里回来,才下工。” “地里有活,家里的活就不干了?谁借你的胆?”冉老太,语气更加恶劣。 那双倒三眼的眸子,翻得几乎抽搐! “不是还有大嫂吗?”宓月华身子又倦又累,只想早些回去躺一觉。 “你大嫂身子不舒服,我让她回去睡了。” 宓月华却想问:难道我身子就舒服了?大嫂没病没灾的,在家休息? 她挺着大肚子,还要下工干活,不干活就不让吃饭?她肚子里还怀着冉家的孩子。 “我也不舒服,可能淋了雨,肚子只冒凉气。”宓月华咬了咬牙,欲从冉老太身边过去。 却不曾想,冉老太突然伸出手来,过来拉扯宓月华。 她一时没收住脚,跌坐在了地上。 顿时,血色从脸上抽走,冷汗如豆,从脸上滑了下来。 肚子好疼! 宓月华捂住肚子,疼得蜷成了一团。 “冉老太婆,那是你儿媳妇,不是你仇人!你儿子还在外面打仗,你却是这样对待夏生他媳妇?她肚子里怀的是你冉家的种,等夏生回来,看你怎么跟他交待!” 孔玲不放心宓月华,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夏生媳妇被冉老太推倒在地上,她甚至眼尖地看到,腿间还有血水流出。 冉老太顿时也吓坏了,她没有想过,让老二绝种。 那可是老二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要真掉了,老二真可能找她拼命。 “还不快来扶她!”孔玲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 宓月华捂着肚子,呻。吟:“孩子,……我的孩子,……” 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 不光冉家人知道,就是村里其他人也知道,宓月华怀这胎有多难。 她和冉夏生结婚十年,好不容易才怀了这个孩子,却天天被冉老太作。践着干这干那。 反而那健康的春旺他媳妇刘松娣却天天跟大爷似的,什么也不干。 冉老太不喜欢宓月华,有目共睹,哪怕宓月华怀上了,也并不待见她。 但将怀了孩子的儿媳妇推在地上,这事可大了。 宓月华已经怀孕七个月,这会这一推,马上见了血。 哪怕孔玲将村里的赤脚医生冉跃进叫了过来,也没办法改变,宓月华有可能小产。 小产,那可不是小事,轻者以后还能怀上,若严重的话,说不定就怀不了。 “赶紧送县医院去,看能不能保住。” 冉跃进也没有办法,他医术没那么好,平日里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还能治上一治,这保胎的事情,他真办不来。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胆再大,也不敢随便治。 看夏生媳妇那样子,只怕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这可开不得玩笑。 孔玲朝冉老八伸手:“给钱,快送夏生媳妇去医院。” 冉老太却梗着脖子:“没钱!” “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冉老太还是坚持:“没钱,你要真关心她,那就你出钱!” 钱进了她的口袋,怎么可能让人挖出来? 一个子儿都不行。 “那可是你儿媳妇,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冉家的种,那是夏生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说不定是个儿子呢,这冉老太眼皮子竟这么浅。 冉老太一开始确实是怕的,老二媳妇大腿根问流出来的血,鲜红鲜红,吓得她魂都快没了。 但随后她又恢复了正常,哪个妇人没怀过孩子,生过孩子? 孩子掉了,往后再生就是,想要她掏出子来,绝不可能。 冉家没有分家,不管是老大老二老三还是老小,赚的钱都一分不少地交给她。 她掌钱掌权的滋味尝着挺好,从她手里拿走一分钱,她都要心疼上半天。 “夏生要知道你这样冷血,他该有多伤心!”孔玲忍不住说。 冉老太却油盐不进。 此时,宓月华已经疼得,整个人都迷糊起来,身上的汗水跟下暴雨似的,整个身子都湿透了。 她还在嘀咕:“救我的孩子,……求你们,救他……” 血,如泉涌,眼看就要不行。 冉跃进说:“来不及了,快去请稳婆,看能不能生下来。” 去县医院,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下来。 至于能不能保住,看天意。 冉老太,却眼观鼻鼻观心,连请稳婆的钱也不愿意出。 孔玲猛一咬牙:“我来接生!” …… 宓月华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外面的争吵声,她就是疼昏过去,也能听个一二。 她想支起身,告诉孔玲,她身边还藏有钱,那是丈夫偷偷寄给她傍身的。 一直舍不得花,就是偶尔馋了,会想办法去供销社买些零食解馋。 她的钱,很多是花在孩子身上。 再节约,在孩子身上她一点也不节省。 好几次她利用拿钱的机会,去县医院检查过身子,医生说孩子保得特别好。 后来婆婆强逼她下地干活,她也很小心地护着。 今天 是个意外! 她没有想到,婆婆会推她! 孩子! 宓月华咬牙切齿,坚持住孩子,娘不能没有你! 你爹还在战场上,他还等着回来抱抱你亲亲你。 咱娘俩,一个也不能有事。 孩子…… 她摸着肚子的手,突然感觉到了肚子微微突起。 孩子在回应她。 她感觉到了,是孩子在回应她! 宓月华几乎喜极而泣,孩子的互动,让她突然有了精神,为母则刚,她咬牙,一定要保住孩子。 她甚至感觉到,周围突然窜起了一股暖意,那暖意是从肚子里传过来的。 孔玲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宓月华在努力支起身子。 她急忙奔了过去。 …… 雨势浙小。 外面。 冉老太倒没有再钻进自个屋,连那说累躺着的刘松娣,竟也起来了。 刘松娣看了一眼二房那边的房门,忧心道:“二弟妹怎么样了?都怪我,身子竟不舒服,让二弟妹受了苦,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冉老太说:“能有什么事?她天天下地都没事,这摔一跤,还能摔毛病来了?我们那会,谁像她这么娇贵?也就老二肯惯着她。” 谁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老二的种。 结婚十年,都没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去年老二回来探亲,这就怀上了? …… 雨势更小。 随着一声“哇”的啼哭,划破了雨帘。 太阳竟从云层中露出了脸。 雨停了! 下了整整一周的雨,在孩子出生的刹那,竟然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