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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老的巫帮班顾看了看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叹一口气,对旁边的祭礼官说:“今天再煮一次。 ” 血色从陆城的脸上褪去,他弯下腰,开始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心口很痛,痛得他分不清是割伤还是灼烧。 执刀的庖静静地侯在一边,他手上的又快又利,他耐心地等着班顾的手臂长满血rou,巫将一块红布蒙在班顾的眼睛上。庖点了一下,捧着金罐银盆的女奴慌忙膝行上前,她们负责接rou和血。 压抑的呻/吟声从班顾的牙关中泄出,他忽地的转过头,被红布蒙住的双眼,定定地对着陆城。 “我……好疼。” 这些人,该死。 陆城的尾戒红得像用火淬过一遍,红色的线芒蛛网一样散开,它们箭一样飞向祭台四周跪着的人,他想要他们死,一个不留,然而,当它们正要收割人命时,千钧一发之际,场景蓦地变换。 猩红的太阳从天空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场寒雨,眼前是一座宫殿。陆城站在空地上,伸出手,雨丝落在手中,又冰又凉 。廊下,两个女奴忧心忡忡在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神子的左腿还没长好。” “多久了?” “离上次煮rou已经快半月了。” “还有好多人没吃到rou糜。” “若神子的rou不能重生,rou糜许不够分。” “怎好?” “唉,不知呢。 ” 陆城踏上台阶,穿过长廊,推开一间房门,昏暗的房间点着连枝灯,一盏托着一盏,班顾背对着他,安静地躺在玉席上。陆城慢慢地靠近在他身边坐下。班顾在看着窗户,直棂窗外,隐约可见两只鸟在躲雨。 “班顾,我们该回家了。”陆城轻声说。 他伸出手,想去轻扶他的脸颊。下一秒,整个宫殿像张湿透的纸一般消融掉,陆城发现他又回到了祭台。 祭台的四周仍旧跪满了人,他们举着空碗,祈求着rou糜,哭着,喊着,悲喜着。 陆城又看了看天上猩红的太阳,石台上躺着的班顾奄奄一息,全没有了人样,他的手臂,他的腿,他半边的身体……华服被弃在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丈红纱,堪堪遮挡着他完好的部位。 祭台上多了一个人,衣饰华贵,许是他们的王。 “王,快一年了,但,我们的民还未曾尽数康复。”垂老的巫悲声说道。 王拿手掩面:“阿弟……不,神子……不,rou糜够吃吗?” “怕等不及。”巫凄怆地说,“神子的rou并不是取之不竭。” 王更加悲伤了,摆了摆手:“巫主,做主。”他悲痛,“我们不是天佑之民 ,不该肖想得不到的神力。” “这是帝的报复。”巫长叹。 王苦笑连连:“帝转世就不是帝,甚至都不是人,我怎能以为食之得……报应。” 巫跪拜:“王的本意,是想让我等在如此乱世活下去,才触犯天地间的禁约。” 王仍旧伤心,大概是过于愧疚,不敢多看班顾一眼,颓丧地离开了祭台。 不知过了多久,天气变得温暖,祭台四周跪得人少了,石台上蒙着一块红布,猛得一看,以为下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仔细看,才发现隐约有一个人形。 庖将一节腿骨上的rou一点一点刮下来,连软骨都没放过,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祭礼官仍旧像往常一样分好rou,从鼎中刮下最后一勺,扬声:“还有谁没有吃到rou糜。” 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孩子扑到祭台上:“我儿不曾吃。” 祭礼官道:“好运道,剩最后一口。” 男子欣喜若狂,忙令儿子跪下。 “不,我不吃。”那孩子拒绝,“我是人,我不吃人rou。” 祭台上的王、巫、祭礼官怔愣在那,木讷地看着不愿吃rou的孩子。 男子急道:“神子的rou,能治病。” “我是人,我不吃人rou。”那孩子坚持,“只有野兽才吃同类,我不是兽。你们不是病了,你们是疯了。” 王呆怔:“神子愿恕。” 唯一没吃过rou的孩子仍在坚持:“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兽,我,不吃人的rou。”他跳下祭台,往荒野跑去,没多久就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之中。 陆城看王站在祭台上,久久地注视着孩子消失的方向,好似万年后才踉跄地抱起班顾的残骨,登车回到宫殿。班顾素白的骨架被摆放在玉席上,王亲手为他穿上敛服,亲手送他入石棺之中,亲手推上棺盖。 一座无字的墓。 外面万民送行,他们伏在地上痛哭、哀悼,哭得将要昏厥过去。 陆城冷笑一声,重新回到无字墓中,躺进石棺里面,将班顾骸骨拥入怀中:“班顾,可以回去了。” . 班顾托着腮,面条似得挂靠着廊柱,百无聊赖:“啊,陆城好慢,我的死因这么复杂,要查这么久?祝宵,特物处的电脑能玩游戏吗?” “扫雷?蜘蛛纸牌?”祝宵将烟屁股投进杯子里。 “动作游戏?” “没有。” “我可以下载一个吗?” “没网速。” 班顾翻翻白眼:“算了,我去地宫看看。”他把小白往祝宵怀里一塞,正要走,拍拍脑门,“等下,我去便利店买瓶冰阔乐带下去,薯片也来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