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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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外,周韫刚出来,她走得甚急,险些脚下一滑就要摔地,时秋忙忙扶稳她,吓得忙说:“主子!您小心脚下!” 太和殿外守着的宫人也被吓得一跳。 此时外间正在飘着雪,小径上甚滑,若这些贵人在她们眼皮子低下出了事,她们也少不得一顿罚。 周韫捏紧时秋的手臂,只觉身子些许的不利索,她摇了摇头,有些难受地低喘了一声,轻声道:“本妃无事,去雎椒殿。” 外间甚冷,周韫没忍住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艳色的狐绒将她脸色衬得些许白,她细眉轻蹙着,叫刚从太和殿走出的人看得眉头紧拧。 “侧妃娘娘脸色似有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周韫惊得抬起头,见是沈青秋,她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只顾着摇头,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本妃无事。” 她说罢,就转身朝后宫走去,沈青秋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须臾,他朝太和殿旁守着的人招了招手,淡声说:“去一趟太医院,请位太医去雎椒殿。” 那宫人虽不解,却也忙忙应下。 待宫人退下,身后似传来脚步声,沈青秋回头一看,拧了拧眉,没撑伞,直接冒雪踏出了长廊,片刻后,在小径上不见身影。 靖和一出来,就没见沈青秋的人,气得脸色些许难堪,冷着声问一旁的宫人:“沈大人呢?” 宫人堪堪低头:“回郡主的话,沈大人刚离开了。” 靖和脸色不好,她眯了眯眸子,又想起刚回头时看见的情景,声音中淬着些凉意:“适才和沈大人说话的女子是谁?” 那宫人一怔,才意识到她是何意思,迟疑着说: “是……是贤王府上的周侧妃。” 靖和拧起眉,顿时脱口: “又是她?” 话音甫落,她立即噤了声,可如此,她脸色依旧难堪。 沈青秋刚入长安城,她就一见倾心,可奈何,哪怕圣上舅舅亲自下旨,沈青秋也不接,愣是撑着个破身子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夜。 最终,还是太子看不过去眼,替其说话,才叫赐婚一事不了了之。 可她至今,都不曾见到沈青秋所说的那位被他爱慕的女子。 若说沈青秋待何女子有些许特别,他进京多年,恐也就只有周府嫡女。 这也是,为甚她不喜庄宜穗,却和庄宜穗走得近的原因。 只因,她更不喜周韫罢了。 周韫和她那姑姑一样,不过就是仗着一张脸就勾搭男子的狐媚子罢了。 靖和在心中轻啐一句,朝宫人要了一把伞,忙朝沈青秋离开的方向追去。 周韫不知太和殿后来发生的事,她如今已经到了雎椒殿,茯苓亲自来领着她进去。 她一看见卧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珍贵妃时,眸子倏地红了,泪珠子不停地掉,她又气又急:“姑姑!” 珍贵妃看见她时一愣,遂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叫她过去,待她的话音一直温柔:“晚宴还未散,怎得……咳、过来了?” 不过短短一句话,她就咳嗽了几声,最后抵着唇,轻阖着眸子,侧眸忍着那丝难受。 周韫捂着唇,除了珍贵妃失子的那段时间,她何时见过珍贵妃这副模样? 她推开时秋扶住她的手,险些跌跪在床前,拉住珍贵妃的手,哭着上下打量她:“姑姑怎么能这样?生了病也不叫旁人和韫儿说!” “姑姑是要将韫儿担心死吗!” 珍贵妃消瘦得厉害,她抚着周韫的青丝,无奈低笑:“韫儿这般,姑姑哪敢叫旁人和你说。” 周韫哭得甚凶,伏在贵妃手臂上,拼命地摇着头,泪珠子涔涔地掉,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叫贵妃都忍不住担心起她。 贵妃心中叹气,她就是知晓韫儿会这般,才不敢叫傅昀告诉她。 世人总说她待韫儿太好。 可珍贵妃一直知晓,她待韫儿好,是因韫儿值得。 若不然,她想要一个属于她的孩子,甚是简单,且看安王处心积虑的模样,不过就是想叫她过继他罢了。 就是这时,宫人忽然领着太医进来。 贵妃一愣,手抵着唇轻咳,拧起眉:“谁唤得太医?” “听闻是太和殿那边传的太医。” 茯苓低声回答,也有些不解,适才太医刚离开,这又是谁传得太医? 第50章 小产 太医也不明所以,只知晓太和殿的宫人请他过来雎椒殿一趟。 他今日当值,一听说是雎椒殿,连片刻耽搁都不敢。 珍贵妃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眸子,不待她再思忖,周韫忽然埋头在她臂弯中,紧咬着唇瓣,脸色煞白得些许不正常。 周韫攥紧珍贵妃的手,终于察觉到浑身难受得有些不对劲,她声音微弱地说:“姑姑,我疼……” 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处疼。 莫名的烦躁逼得她甚是难受。 倏地,珍贵妃生了慌乱,努斥太医: “还愣着作甚?” 时秋惊慌地扶着周韫到软榻上坐好,周韫略微弯腰,半蜷缩着身子,动也不想动弹,额头溢出丝丝冷汗,珍贵妃不顾身子就要下踏,茯苓忙忙拦住她:“娘娘不可啊!娘娘莫叫姑娘担心了。” 珍贵妃被她一句话硬生生地拦下,她捂着唇咳嗽了几声,咳得脸色异红,消瘦的身子颤了几下,才努力缓着气息说:“去请殿下过来。” 她这会儿哪儿顾得上劳身子年宴,她的韫儿如今不适,殿下身为韫儿的夫君,该是在场。 周韫脑子嗡嗡作响,似有些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她想叫姑姑莫要担心,可身子却一抽一抽地疼,叫她说不出话来。 傅昀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往日张扬不行的女子蜷缩在榻上,额头上是涔涔冷汗。 他脸色倏地一变,连一旁的珍贵妃都未曾顾及,几步上前,将人紧紧揽进怀中,没忍住沉怒:“怎么回事?” 人刚离开时,尚还好好的,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成了这样? 这番怒意不是对着珍贵妃,而是对着伺候周韫的几人。 时秋立即跪下,哭着说:“奴婢也不知晓,主子她忽然就这样了……” 傅昀一记冷眸甩过去,顾着在雎椒殿,才将那句“没用的东西”咽了回去。 贴身伺候的人,连主子如何出事了都不知晓,还留着何用? 周韫刚落入怀抱,就猜到了来人是谁,数月的同床共枕,她待他甚是熟悉。 莫名的,生了丝脆弱,她攥紧了他的衣袖,伏在他怀里,听不清他的话,却含糊不清地哭诉着:“爷,我、疼……” 话中透着哭腔,含着些许委屈,她不停地哭: “……疼……肚子好、疼……” 她只觉两条腿僵直,动都不敢动弹一下,殊不知她这话落下后,满殿的人皆是心下一惊。 珍贵妃在宫中待得久,最听不得这几个字,下意识地朝周韫身下看去。 周韫今日穿得艳丽,但即使如此,珍贵妃似乎依旧隐约在那处看见一片暗色,倏地,她顿觉一阵头晕脑昏,半软了身子跌在榻上。 傅昀离周韫最近,自也发现了这些异样,他刹那间怔住,眼睛一阵刺疼。 这时,太医终于有了动静,十二月的天,他额头愣是溢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躬身,涩声说:“回贵妃娘娘和殿下的话,侧妃这是悲伤过度,心情起伏过大,导致的……小产征兆……” 他说得吞吞吐吐,却不想一贯冷脸的傅昀尚未有动静,倒是往日素来温柔的贵妃娘娘倏地抬起头,紧盯着他,叫他背后生了一下子的凉意。 珍贵妃的嗓音皆有些咳哑,她一字一句冷声说: “本宫不管你用何法子,都要保住她的孩子!如若不然——” 余下的话,她没说出,可她眸子中的狠厉却叫旁人看得明明白白。 十余年前,她在这雎椒殿失子,十余年后,她绝不许这种事再发生在她的韫儿身上! 话罢,珍贵妃扭头去看周韫,紧抿唇,心中皆是悔恨。 若早知如此,哪怕硬撑着身子,她也会去参加年宴,若韫儿因她出事,她要如何安心! 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苦涩,却也纳闷,这贤王殿下怎得没动静? 这般想着,他抬头偷看了一眼贤王的脸色,只一眼,他就骇得忙垂下头。 不用贤王再说,他知晓,今日周侧妃若出事,恐怕他也是好不了。 他忙站起身,写了药方,叫宫人去太医院拿药。 雎椒殿的动静不小,很快就传进了太和殿。 圣上脸色微变,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贵妃如何看重周韫,他一清二楚,贵妃本就病重,若周韫在这时出事,他怕贵妃会撑不住。 匆匆结束了晚宴,其余人也察觉到定有事发生,不敢沾身,不消片刻,太和殿的人都陆陆续续退出去。 庄宜穗不明所以,刚要起身退出,就听上面的皇后娘娘忽然叫住她:“贤王妃且慢,你府中侧妃出事了,你身为府上王妃,也该去雎椒殿看看,随本宫一起吧。” 话音落下,尚未退出太和殿的人皆是一愣。 这贤王侧妃出事,圣上作甚那般着急? 尤其是周府的人,脸色皆是匆匆一变,先是后宫贵妃病重,如今贤王府侧妃有出事,几乎无一件事是利于周府。 周延安也没忍住拧了拧眉,压下那抹担忧,没搭理一旁若有似无的打量,转身退出去。 沈青秋还坐在太和殿内没动,旁人皆退得一干二净,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他和太子傅巯。 须臾,傅巯掀起眼皮子,轻啧了一声,意味不明。 沈青秋脸色倏地有些难堪。 傅巯回头看他,眸子是浅淡笑意,温和出声:“子安是否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