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左将军言重了。”封何华笑道，“本宫请左将军来，不为别的，是想了解一下天门卫的近况。”

    天门卫是大朔皇宫守卫的称呼，多由世家庶出子弟担任，历来归皇帝直接管辖，听到封何华如此问询，左安有些犹豫，“太子殿下恕罪，微臣不可说，此事只由陛下一人节制。”

    为了防止有人有不臣之心，天门卫的众多守卫都只对皇帝负责，毕竟事关自身安危，就算再繁琐，历来也少有皇帝会将此事交予旁人。

    封何华只要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顾虑，忍不住笑道，“左将军想哪儿去了，本宫想问的是关于天门卫的衣着军械情况，是本宫方才没说清楚。”

    又补充，“本宫请将军来之事，父皇是知道的。”

    这是告诉他尽管说便是，朔皇是不会怪罪他的，又想到这是陛下的御书房，太子殿下在这里和他谈话，本身自然也是受到陛下允许了，也就稍稍放下了心，“那，太子殿下请问。”

    “左将军身上这身衣服和宫门口守卫的是一样的吗？”封何华问他，神情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左安一愣，早上来汇报的的人当时确实说了太子殿下当时看了守卫的手掌，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傻，瞬间便明白了封何华的用意，忙答道，“回太子殿下，天门卫上下共两百七十六人，除去所用武器外，其余衣食住所，没有丝毫差别。”

    “包括将军这样的管事之人？”封何华问，“不怕将军笑话，本宫先前从未关注过这些，是今早一时偶然才注意到此事，实在是惭愧。”

    “太子殿下切勿自责，殿下日理万机，如何担得起这些俗务。”左安解释，“说是管事之人倒不如换一种说话，太子殿下称呼微臣为天门卫的文职更合适些。”

    封何华不语，静静地听他继续说。

    “天门卫内俱是平级，这是兴祖时定下的规矩，微臣等人表面上称为管事且拥有安排巡防布置的权力，实际上每日的巡防守卫再到后来的换班都是抓阄决定的，从来不会固定谁会去什么地方换班，兴祖此举，杜绝了天门卫勾结外人的可能性。”

    “至于太子殿下所想的御寒问题，因为先前所说的平级这一缘故，天门卫的服饰都是统一规制的，容不得轻易改变，守卫御寒之事微臣先前也同其他几人商议过，并上报了内府，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准信。”

    “既是如此，你等为何不直接上报父皇，由父皇来定夺？”封何华问他。

    “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微臣等人实在是不愿意去劳烦陛下，也就只能一直拖着了。”左安说着就再次跪下，“太子殿下既然问询了，微臣就斗胆求太子殿下一句，太子殿下可否催促内府一番，也好为此事寻个解决之法。”

    封何华看他诚恳的模样，点头，“既是如此，本宫便现在唤内府管事过来，你当面同他言说此事，如何？”

    “太子殿下，这恐有不便……”左安低头叩拜。

    “你怕回头他给你穿小鞋？”封何华问，听左安不答话，便心知大概便是这个原因了，安慰道，“那既是如此，本宫便一会儿单独召见他，你且回去吧，等有了结果本宫派人前去知会你。”

    “是，谢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左安退下后，封何华命人去传内府管事，托着腮看茶水里自己的倒影。

    “何华。”忽然听到朔皇叫他，转头一看，朔皇提着一个食盒从侧边的殿门走了进来。

    “父皇，您怎么过来了？”封何华起身让出主位，又看了看那食盒，“这是？”

    “你祖母命顾姑姑给你送了你爱吃的点心过来。”朔皇走到主位坐下，把食盒放桌子上，“说你早上根本没吃几口东西。”

    看了眼被他喝剩一半的茶水，“说了你多少遍了，不要空腹喝茶。”

    说着给他打开食盒催他快吃，又让宫人去给他取一壶白水来。

    “父皇事情都处理完了？”封何华拿起一块点心，问。

    这才刚刚早上，一般来说，朔皇这个时候都要接见外臣，处理各地呈上来的奏折的。

    “陈将军本是定了今天早上到京里，半路出了些状况，会晚半个时辰到。”朔皇回答，“你刚刚问了左安，事情怎么样？”

    封何华把大略的事情一说，朔皇便明白了过来，微微颔首，“倒也是难为他们了，回头解决了后你亲自过去一趟吧。”

    “嗯。”封何华点头，继续吃糕点，又听到朔皇跟他说，“昨日东海郡守送了两条新鲜的鱼来，据说极难捕捉，这次这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活着送进京的，朕给你祖母送了一条去，另一条你带回府里和那几个小丫头吃了吧。”

    封何华眼睛一亮，“谢父皇。”

    朔皇宽厚地笑笑，目光仁慈祥和，“再吃两块吧。”

    “不用了我吃饱了。”封何华把食盒盖好，问一边的宫人，“内府管事来了没有？”

    “回殿下，方才便到了，在外边等候呢。”

    “叫进来吧，朕也想听听。”见封何华看他，朔皇吩咐宫人。

    内府管事姓王，名字不详，宫里人都称呼他一声王公公，比起左安来时的不知所措，他在收到传召时，就把事情打听了个大概，心里也都有了底，进了殿里看到朔皇也在，纳头便拜，“奴婢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何华你问吧。”朔皇点头，“朕听着便是。”

    “王公公，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不知这事你是个什么缘故？”封何华清了清嗓子，问。

    “回太子殿下的话，天门卫之事，实在不是内府拖着不办，而是内府无法去办。”这事该如何回答他在外边等候时已经思考了个大概，因此并不惊慌。

    “为何会无法去办？”封何华和朔皇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回太子殿下的话，天门卫把守宫门，巡视宫中各处，劳苦功高，奴婢等人在接到左将军等人的上报后，立刻就去召集众人进行了商讨，只是天门卫内共两百七十六人，衣着的更改重制事关重大，施行繁琐，这些日子里已经命裁缝们日夜通宵进行赶制了，又顾忌着最终做出来的结果，直到今早，也不过才赶制出了三十多套。”

    “朕记得宫中裁缝养了足有百人，加上绣娘等，织室里的人数起码也有近两百人吧，这么多人都做不出来？”朔皇插话。

    “回陛下的话，自入冬来，，太子殿下婚事在即，前些日子织室内都在赶工，最近才完工，加上各宫都得有新的冬衣，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为天门卫缝制新衣。”王公公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也派了人去民间寻找一些裁缝，只是一些手艺好的早早就被很多王公贵族请走了，有些虽然未被请走，只是一听是为天门卫缝制衣裳，就都找借口推辞。天门卫的冬衣事关重大，那些手艺不好的，奴婢也不敢用。”

    他说得倒是事实，封何华想起来先前在府里时确实请过几个手艺好的名裁缝，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了朔皇一眼。

    “若是织室全都停下手中活计，专心为天门卫赶制冬衣，需要多久？”朔皇想了一阵，问道。

    “回陛下的话，容奴婢思索一阵。”王公公低着头在那里掰手指计算，过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道，“回陛下，若是整个织室上下齐心，最多十天就可全部完成。”

    “何华你说呢？”朔皇征求他的意见，“依朕之见，不如先把其他的活计都停了，专心为天门卫先把冬衣做好，各宫上下虽说须得有新衣，靠旧的也不是不能应对。”

    “父皇所言极是，既是如此，那便都停下吧。天门卫劳苦功高，不该慢待了他们。”

    朔皇吩咐王公公，“起来吧。”

    然后接着道，“太子仁厚，命织室先停下其冬衣的缝制，一应宫人皆为天门卫制衣。你回去后该如何说，不需要朕教你吧？”

    “回陛下的话，奴婢都懂，是太子殿□□恤天门卫众将士不易，这才甘愿先把自己的放一边，奴婢马上回去吩咐。”王公公也是个机灵的，立马就明白了朔皇的意思，“保证织室上上下下全部知晓，合力为天门卫制衣。”

    朔皇满意地点头，命他下去了。

    封何华叹了口气，“有劳父皇谋划了。”

    “天门卫将来是效忠你的，提前收他们的心，不是坏事。”朔皇起身往外走，“陈将军快到了，朕先去书房了，你自己忙，一会儿朕命人把奏折全送你这儿，饿了记得吃点东西，别把自己累坏了。”

    听到封何华的保证，朔皇才满意地离开。

    不消半个时辰，宫中各处便都向织室传了谕旨，说自己那边的冬衣先缓着，优先做天门卫的。

    封何华收到消息淡淡一笑，继续批朔皇命人送过来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