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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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农院,才是他们这些人真正实现抱负的地方。纵是难考又能如何,一年复一年,总好比一辈子碌碌为为看的到头好。 听着临桌上一声声叹息,蓝衣男子不知如何安慰好友。 “庭之,沈侯爷既然决心离开,自然已经有了打算,侯爷倾尽心力建立的农院,定然会为其未来安排好的。” “云彦兄不必如此,小弟心中都明白,以你我的出身,哪里还能不晓得,侯爷这般,对自己,甚至农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言庭之轻轻一叹,他们这些传承数代的清流 世家,最擅长的明哲保身之道。沈侯爷做此决定,他心中只会更加佩服对方。 户部虽为众部之首,但对沈侯爷来说,带来的名望好处却是远远不及农院的。月圆则缺,水满则溢,这道理谁不知晓,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儿,真正放下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思及此处,言庭之看着眼前面漏担忧的好友不由微微一笑, “小弟只是心中遗憾罢了,此生竟未能有与沈侯共事之时。” 话虽如此,男子眉目微松,神色却已经有些释然。 管云彦见此心头一松,不禁开怀畅道:“庭之此言差矣,众所周知农院同户部素日里可是有不少交集的,届时庭之何愁不能一詹沈侯风采?” 言庭之听罢微微一愣,在抬首时,眼中复又多了抹光彩。 而此时,农院之内。 虽早早知道沈煊离开已是板上订钉了,但临到此时,众人还是不由心中恐慌,下首的戴擢之也是如此。 “大人,农院当真不能没有您啊!” “是啊,大人!” “大人……” 如今儒学当道,农院有多难立足,没人比他们更加清楚,最难的地方都走过了,怎么偏生……偏生这时候大人就要走了呢? 众人声声之下,已经有人控制不住留下泪来,便是沈煊也不由红了眼眶。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如今农院已经站稳脚跟,本官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看着底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沈煊眼角一酸,如今这些农院的老人们,大都是他一个个挑选,亲手带出来的,情分自是不比寻常。 “临走之际,本官最后在同大家推心置腹一回。” “在座诸人,或多或少都明白农院此时处境。”沈煊环视下场中众人。 “别看咱们如今已然立下的脚跟儿,然而想想前朝煊煊赫赫的明算一道。昨日辉煌已成昨日,若是日后农院不能继续有成果出现,其下场也不会比当年被打压的明算一科好上多少。” 众人闻言不由心有戚戚,想到这些年的艰难,他们哪里不懂得。甚至比之沈煊,他们在场众人只会更加珍惜此时所有。 他们这些人中少有正统儒家子弟,没有农院,他们今时所得的地位权财,顷刻间便会被打落原型。这也是这些年来大家虽偶有争夺算计,但到底还是互相扶持帮助居多。 沈煊见状心中宽慰,他倾尽全力也要建立农院的原因,除了让百姓丰衣足食,不受饥寒之困外。更深层的,也是想为明算乃是杂学留下栖身之地。 没人比他更为清楚,儒学蓬勃发展,之后对算学甚至杂学一道的挤压只会更加严重。“以言论著”比之“实践求索”更是后来古代社会主流所在。 古往今来,多少先进的学术,多少超出时代的技术,但往往因着种种利益集团的干涉漠视,最终只得遗憾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华夏这片土地上缺的从来不是先进的技术乃至学问,而是能使这些学术与技术存活于世,代代相传的利益链条。 历史从不是一个人的历史,他不知道以自己一人的微薄能力能做到多少,但只要科学一道尚有余光,他便已然不复此行。 想到自棉花产量大幅度提高以后,江南逐渐兴起的改良版纺织机。沈煊微微一笑,这个社会自有一套运转法则不是吗? 他从不小瞧古人的智慧。 第220章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今有裕圣侯沈煊之长女,出身名门,蕙质兰心, 素来知孝悌,明孝理,更兼有班固之德行, 着即册封为惠敏县主, 钦此~” “惠敏县主, 您快些接旨吧!” “臣女沈氏安宁叩谢皇恩。” 乍缝喜事, 小月亮手脚微颤,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 一举一动未曾有丝毫失礼之处。若非对方开始的惊讶之色不似作假, 还以为对方早有准备呢。 一旁的内侍心中不由一赞,小小年纪倒是一身的好气度,也怪不得能得沈侯爷这般看中。 暂且不论收到旨意的沈家人如何欢喜,这厢天使且刚出了沈家大门,有关旨意的内容便已在众臣公间传的沸沸扬扬。眼见沈煊圣恩尤在, 原本瞧热闹的官员们纷纷将自个儿那些未出头的小心思收的严严实实。 沈家书房 “父亲, 陛下何故会下此旨意?” 不同于沈家其他人纯然的高兴,大宝虽也心喜, 却也明白无缘无故陛下又怎么册封meimei。皇家的恩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生怕meimei有什么牵扯, 大宝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焦急来。 少年人眉头微皱, 眼中担忧溢于言表, 沈煊心中欣慰, 老师同他二人多年的教育终归没有白费。大宝平日里虽疏阔了些,但到底心思还算清明。 “致远不必担心,这份恩典是为父特意向陛下求来的。” “什么!”大宝大惊。 当日御书房内 “哦!”天成帝眉目微挑, “沈卿推了这么些回儿,今个儿竟能亲自开口?” 不得不说,君臣二人相识将近二十年,沈煊难得一次开口着实勾起了司马睿的兴趣。 对方灼灼的目光之下,沈煊想到自个儿的念想略有些不自在,只光棍儿一般直接开口道: “陛下若是真想加恩于臣,可否将此番恩典赐予家中女儿。” “陛下也知道,微臣唯有这一双儿女,大宝身为男子,按理来说一应前程何该自个儿来求才是,侯爵人脉,微臣自觉日后留的已经够多了。但小女不同,到头来能带走的不过一份儿嫁妆罢了,且女儿家在世到底艰难,微臣也不晓得能护到几时。” 说起这个,沈煊声音不觉有些低沉。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他挑的再仔细,也难保有所忽视。更何况便是有了如意郎君,日后子嗣,甚至婆母……只要有一处不好,都未免横生枝节。 大宝日后娶妻生子,有了自个儿小家,到底能帮衬到哪个地步还未可知。眼看着小月亮越长越大,沈煊心中未免有些焦急。 沈煊眉宇连担忧之色并不作假,想到唯二的长成了的公主,天成帝倒是有些理解对方的心思。 “那沈卿是想要……?” 天成帝再度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底下越来越不自在的心腹。 “咳咳………”哪怕自诩脸皮厚,真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沈煊还是微微不好意思。 “陛下您金口玉言,您说的话旁人自是质疑不得,若是您能……咳咳……在赏赐时明旨夸赞几句………咳咳,日后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方面挑剔小女。” 便是未来婆母想要拿捏也要掂量一二。 天成帝 “………” 就这?十来年诺大的功劳就拿来换这个,眼前之人当真还是他博学多才,眼光卓绝的沈卿吗? 这一刻,司马睿深深的表示怀疑。 还有他的夸赞竟然是要这般用的? 这还是他威严卓绝,处变不惊的老爹吗?大宝表示深深的怀疑。想到自家老爹竟然拿恩典去求陛下下旨赏赐夸赞meimei………便是大宝也被自家老爹这波cao作给震惊了。 想到圣旨上那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大宝竟然突觉不能直视。 “爹,您是早有预料?”对的,爹爹定然是早有预料才会这般,大宝使劲儿安慰自个儿。一双眼睛灼灼的看向对方,生怕听到什么否定的答案。 然而沈煊却已经摇了摇头,“在求旨之时,为父确实没有想过册封之事。”他想的确实是赏赐嘉奖一番,只要有了这个名头,以女儿的聪慧,便已经可以应付许多事了。 看着下首大宝深受打击的丧气脸,沈煊轻轻摇了摇头,致远还是太年轻了。 “致远,为父今日在教你一次。”沈煊面色少有的凝重:“为人臣子,永远没有什么该不该得一说。倘若你有十分之功绩,不拘行为还是内心之中所求,具不得超过一分。” “也永远不要去奢求其余九分。” 听出父亲的言语中的郑重,大宝胸中一震。“可陛下是少有的圣明君主?” “正因为陛下是明主,才有这区区一分的余地。若是旁的……”沈煊摇摇头,不再开口。 然而大宝已然全懂了,思衬片刻,大宝沉重的点了点头,大宝向来不是个笨人,只是少年心中尚未褪尽的理想主义罢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儿子,沈煊心中满意,什么事具不是一蹴而就的。 “大宝也莫怪为父将此次恩典用在你meimei身上。一则女子处事,总要艰难一些。再则,于为父甚至身为侯府世子的致远你,再多的荣耀未必是好事。” “父亲!”大宝有些生气道:“难不成我这当大哥的还能眼红meimei的前程不成?” 虽晓得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但大宝还是有些委屈。 沈煊笑着拍了拍已经与他同齐的少年的肩膀,“正因为是家人,才要一应说的清楚。” “待致远日后为人父的时候便能明白了。” 不知想到什么,大宝面色一红,吭吭哧哧的扭过脸去。 大厅里,李氏正搂着小月亮不住揉搓,面上笑的合不拢嘴。 “呦,咱们小月亮日后真是有福了!” 这些年二老虽更看中身为孙子的大宝一些,但对乖乖巧巧,整日在膝下承欢的小月亮心中也是爱极了的。 顾茹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家女儿,心中温软一片。随着孩子日渐长大,自家夫君的心事她也不是不晓得,尤其小月亮素日里虽然有些聪慧,但到底不是那封个性强硬,爱使手段之人。 相公他到底还是做到了,女儿日后也多了层保障。 “这些也都是沾了父亲的光。”小月亮抿唇轻笑,眉眼弯弯,十三四岁的少女眉目清隽,一席鹅黄色襦裙清净而立,瞧着甚是乖巧可人。这让特意前来道喜的安华郡主复又爱了几分。 谢时卿脚步微顿,复又如往常一般抬脚进门。 这些年两家走的极近,而郡主除了汤圆儿之外倒并未再有其他子嗣,汤圆打小就生了个清冷少言的性子,因而对着软软儒儒会撒娇的小月亮,郡主自来是做女儿疼得。 此时更是不掩心中欢喜,因着小月亮待会儿便要进宫谢恩,郡主不免多讲了一些,一时间竟也忘了时间。 一旁谢时卿手上轻轻抚弄着腰间玉饰,白皙修长的指节不停的来回翻转。这让偶尔转过一眼的小月亮不免有些呆滞。 真好看!小月亮微微咬了咬唇,不敢多瞧,只眼角微光总忍不住多扫上一眼。这副小动作做的隐蔽,两家大人心喜之中并未多想什么。 谢时卿依旧如来时一般端坐在侧,只手上动作更为繁复了起来。 一旁的顾茹瞧见,还以为对方不耐烦呆在此处呢,连忙笑着道:“时哥儿怕是等得急了,致远方才跟他爹去了书房,伯母已经使人去了,侄儿不妨再稍等片刻。” 说曹cao曹cao到,话音刚落,大宝便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汤圆儿,不由又快走了几步。 一旁的顾茹不禁笑道: “你们小哥俩自个儿出去玩吧,跟咱们妇道人家一块儿指不得有多不耐呢!” “嘿嘿,母上大人真是英明,时卿,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