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我给你梳头发。”她拿着梳子状似随口地问道。 温归远懒懒一扫眉,直接拒绝道:“下次下马车大概是在淮南道安州,就不劳烦杳杳了。” 路杳杳脸色微变,拿着梳子靠近他,恶声恶气地说道:“不行!我给你梳!” “你会?”温归远不解询问着。 路杳杳咧嘴一笑,琉璃色大眼睛扑闪着,无辜又天真:“不会,第一次。” 倒是真诚。 “不要。”温归远见她如此积极,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开口拒绝着。 路杳杳立马转化语气,再一开口就是软绵可怜的哀求声:“让我玩……梳一下嘛。” “就一下。” “我也是看过好几次的。” “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一定很好看的。” 她像一只无辜的小猫靠近他,跪坐在他身侧,卷翘的睫毛扑闪着,浅色眸子小心翼翼地凑进来,在他的下巴处细细的轻啄着,带了点三分诱惑,三分讨好。 “答应我吧。” 她握着梳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温归远的下巴湿漉漉的,梅花味的发油在鼻尖萦绕,软软甜甜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只是他还未开口,便又见路杳杳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伸手小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有点扎。”她小手放在长出一点青渣下巴处来回摩擦着,咯咯地笑起来,“昨天不是还没有吗,怎么今天就有了,长得好快。” “别动。”温归远伸手握住她胡乱动的手,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路杳杳一听,蓦地红了脸。 “有小刀吗?”他捏着她的手指,随口问着。 路杳杳摇摇头:“倒是有一把爹爹给我防身用的刀。” “我用来刮胡子可以吗?”他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捏着路杳杳的手把玩着,一边眼疾手快地借机想把梳子拿开。 却不料,路杳杳一把捂住梳子,机警说道:“梳头发!不然我不理你了!让你去绿腰的马车!” 温归远挑了挑眉,突然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她凶巴巴地威胁着,紧接着又迅速打断他的话。 “我变心变得超级快的。” “我也超坏的。” “我就要!” “你铁了心要给我梳头。”路杳杳快人快语的一连三问,把他的话悉数都堵了回来,脸上的哀怨表情瞬间变成咬牙切齿。 路杳杳见状,笑眯眯地点点头,梳子在手中翻转。 “谁叫你刚才乱来的。”她挑了挑眉,状似凶恶地威胁着。 “那我先刮胡子。”温归远见状,后退一步。 路杳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掏出暗格里的匕首,递给他。 匕首虽小却色泽漆黑,却又在微光中闪着难言的光亮,入手质感微沉但刀鞘弧度极为顺手。 “倒是把好刀。”他虽这么说,刮胡子时却又没多少惋惜之情,照着铜镜,动作麻利。 刀光在指尖翻飞,温归远很快就收拾干净了,路杳杳举着梳子跃跃欲试。 谁知温归远头往后一样,平静说道:“我先洗个脸,天刚亮也不急。” 路杳杳歪着头看着他,板着小脸:“你怎么这么多事情。” 温归远笑脸盈盈,无辜说道:“洗漱完再梳头不是很正常嘛。” 倒是有些道理,路杳杳只好点点头,探出脑袋,让人去打盆水来。 没多久,红玉就端着热水送了进来。 温归远挽起袖子,有条不紊 地漱了口,然后慢条斯理地浸湿帕子,再细细地擦着脸,最后开始打上皂荚,不慌不忙地开始洗手。 “你拖延时间?”路杳杳盯着他的动作,突然警觉。 “没有啊。”他无辜地眨眨眼。 “少给我耍花样,快点,我要梳头了。”她张牙舞爪地挥着梳子,主动绕道他后面,揪了一下他的头发,开始自顾自地梳着。 看样子活像话本中霸王硬上弓的小恶霸,眉眼间活灵活现,异常灵动。 温归远透过铜镜看着她蠢蠢欲动的模样,突然弯了弯眉眼,不由染上一丝宠溺之色,最后浑身放松下来,笑说道:“开始吧。” 身后的路杳杳眼睛一亮,立马开始认真地开始梳头。 温归远的头发乌黑韧亮,一梳子梳到头,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你真的会?”温归远闭眼前问道。 路杳杳梳着头发,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很简单的!” 只是过了许久,温归远睁开眼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头发,不由笑问道:“还没梳好?” 身后的路杳杳早已没了笑意,额头冒出一点汗来,面上严肃说道:“我酝酿酝酿。” 梳头这个事情,看着简单,入手却又极难,明明看绿腰的时候,见她动作麻利又简单,随随便便就能挽起一个发把式,怎么一到自己动手,怎么连如何抓头发都不会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说自己不会,脸都要丢尽了。 下不了台路杳杳苦闷地揪着那缕头发,在手中笨拙地绕着,奈何头发一点也不听话,没一会就尽数散了。 温归远看着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学着一开始路杳杳的口吻:“抹点发油啊,发膏也行啊。” 路杳杳脸颊微红,把手边的一罐发油塞到温归远手中,带着一点恼怒之色地说道:“闭嘴,我有点忘了,一会就想起来了。” “你右手先把头发往后绕去吧。”温归远索性盘腿坐起,开始指导着。 路杳杳啊了一声,嘴角露出笑来:“好像真的是。” “然后左手抓过来再搭到头发上去,咦,那我这个手指怎么收回来。”路杳杳喃喃自语。 温归远也是皱眉,想了片刻说道:“收回来,好像抓住刚才的第一缕头发。” “啊,对哦。” 两人对着温归远的头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路杳杳在背后笨拙又缓慢地打着辫子,偶尔都碰到不会,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身后之人折腾。 “好像打坏了。” “这里怎么塌下来了。” “咦,发油摸多了。” 路杳杳从铜镜中,瞥见面前之人低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虚地用手指擦了擦他的鬓角,把多余的发油悄摸摸地搽干净。 温归远嘴角露出一点笑来,在一抬眸,看着镜中好笑的模样,耳边是路杳杳絮絮叨叨的声音,好似再也没有比这个还要轻松愉悦的事情。 这样的场景,只是看着便让人欢喜。 “娘娘,邓州太守刘章,隋州太守李晋来了。”门口,旭阳沉声说道。 路杳杳一惊,手中的发髻便散了,连忙说道:“上来说话。” 一直松弛的温归远突然紧绷,只是还来不及多话,就看到旭阳动作利索地掀开帘子入了内。 果然是武功高强的人,帘子一起一落,外面的光都还来不及透进来。 温归远瞬间冷漠。 “邓州太守刘章,隋州太守李晋只带了亲兵……” 旭阳刚一抬头,就瞬间突然呆在原处,看着角落中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瞪大眼睛,难得失了态。 太子殿下满头乱七八糟的鞭子,发油抹得也是一块亮,一块黒,发髻歪歪扭扭地垂着,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别,别看别看。”路杳杳也发觉不对劲,连忙挡在他面前,张开手,磕磕绊绊地说着。 旭阳慌乱又忍笑地低下头,深呼吸一下,继续说道:“刘章、李晋只带了亲兵一同来负荆请罪的。” 路杳杳忍不住向后看去。 “ 不是说只请了刘章吗?”她小声问道。 “倒是有趣。”温归远顶着着满头小辫子,突然笑了笑,嘴角含笑,眼底却是带着森冷。 路杳杳苦恼着:“那我要怎么说啊。” “别说,让张怀说,张怀说什么你都应下。”温归远冷冷说道。 路杳杳点点头。 “叶大夫是路相送的。” “江月楼是叶大夫的徒弟。” “让绿腰把他们的马车牵到你的马车后面。” 临走前,温归远意味深长地对着路杳杳说道。 ,, 第73章 邓州太守刘章乃是白家门生, 身形清瘦修长,脸色白皙,留着短小的八字胡须,穿着紫色官袍斯文而严肃, 而隋州太守李晋则是李家旁支, 高大壮硕, 面皮发黑, 见人便是带着三分笑。 张怀站在两人对面不卑不亢, 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着话, 且无论如何都不把话题提到昨夜遇刺的事情上。 三人尴尬又平静地说着话,谁也没动,谁也没打破这个氛围,直到路杳杳来了。 路杳杳一见三人的气氛便觉得棘手, 暗道张怀只怕会束手旁观, 不能顶用。 果不其然, 三人见状, 纷纷行礼,张怀瞬间后退一步, 站在她身后低眉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