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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用图画来表现自己心中的切尔诺贝利。在那些图画中,树全都倒着长。河水不是红色就是黄色的。他们会把这一切都画下来,然后就开始哭。

    我想了解hellip;hellip;什么?我不了解我自己。(她笑了。)他的一个朋友向我求婚。很久以前,他就爱上了我,当时我们还在上学。后来,他和我的

    一个朋友结婚了,再后来,他们离婚了。他向我提出了结婚的请求:你会过上女王一样的生活。他经营着一家商店,在城里有一套大公寓,他还有一栋别墅。我想来想去,反复地思考。结果,有一天,已经喝醉了的他走了进来:你永远都忘不了你的英雄,对吗?他去了切尔诺贝利,而我却拒绝执行这项任务。我活了下来,但是他成为了一个值得纪念的人。

    哈哈哈!我把他赶了出去!我把他赶了出去!有时候,我常常会萌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有时候,我觉得是切尔诺贝利救了我,它迫使我思考。我的灵魂因此而得到了升华。

    他对我说了一些关于那里的事情。他说了,而我也记住了。

    灰尘聚集成一团团像云一样的东西,飘浮在空中;拖拉机在田里工作;女人们手里握着干草叉;放射量测定器在滴答作响。在那带刺的铁丝网后的一切,隔离区:没有人在那里生活,可是那里的时间却从没停止过,依然一分一秒地向前推移。白天显得无比漫长,一切就像又回到了你小时候。

    娱乐工作者赶到那里,进行慰问表演。诗人朗诵他们的诗歌。阿拉?普加乔娃在田里举办了一场特殊的演唱会。小伙子们,如果你们睡不着,我愿意为你唱整整一夜的歌。她把他们称为英雄。

    所有人都把他们称为英雄。(她哭了。)假如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假如没有人们用来赞美他们的那些古老的词语,假如没有他们赐予他的勋章,我想,没有人能够承受如此残忍而沉重的苦难。对于我们而言,家和那里根本没有区别。他把这一切都给了我们的儿子。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再也不会感到高兴和幸福。

    尼娜?普罗霍罗芙娜?科瓦列娃清理人之妻

    对物理学的热爱

    从我年轻的时候开始,我就有一个习惯,会把周围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斯大林死的时候,我把街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和人们说的话全都写了下来。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记录事态的发展情况,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情都将被人们忘却,并且永远地消失。事实就是如此。我的朋友们处于这一事件的中心位置,因为他们是核物理学家。然而,他们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当时的感受,以及他们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我已经把一切都写了下来。

    事故发生的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来到白俄罗斯科学院核能量研究所上班。我是那儿一个实验室的负责人。研究所位于城外的一片树林里。那天的天气简直棒极了!春天,我打开窗户,外面的空气既清新又干净。这时,我惊讶地发现我冬天喂的一群蓝松鸦竟然不见了。平时,我经常会在窗台上为它们留一些萨拉米香肠,但是今天,它们竟然全都不见了。难道它们已经找到了另一个能够给它们提供更好的食物的地方?

    与此同时,研究所内部的核反应堆突然传来了令人恐慌的消息:剪射量测定器显示出了超强的活动信号,空气净化过滤器上的读数也突然升高了200倍。靠近入口处的放射量己经接近每小时3毫伦琴。事态严重;这个强度已经达到了在放射性环境中最长工作时限6小时所能允许的最高

    值。对此,人们作出的第一个假设就是,放热元件之一的密封设备出现了破损。经检查后,我们发现一切正常。于是,人们立刻得出了第二个假设:难道是放射化学实验室的容器在运输过程中遭到破坏,从而污染了整个地区?据此推断,出事地点应该是在走廊的某个地方;立刻清洗该地点!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我们的内部广播突然响了,广播里宣布所有的工作者都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现在所处的大楼。广播刚一响,原本站在各栋大楼之间空地上的人们很快就消失了。眨眼间,大楼外面的空地上一个人都没了。当时的情况显得有些奇怪,但也令所有人都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放射量测定员检查了我的办公室一办公桌在发光,我的衣服也在发光,就连墙壁都在发光发热。我立刻站了起来,我甚至都不愿坐在那张凳子上。我在水槽里洗了洗头发,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测定器;情况好多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研究所可能遇到了紧急事件?某个地方发生了核泄漏?如果是这样,我们怎样才能把我们乘坐的大巴洗千净呢?我们将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思考由此引出的一系列问题。至于我,我为我们的核反应堆感到骄傲,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它,每一毫米都不曾放过。

    我们给附近的伊格纳棱斯克核电站打电话。结果获悉他们那儿的仪器也全都像发疯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他们那边的人也正在为此恐慌不已。接着,我们给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打电话;没有人接。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发现整个明斯克都被覆盖在一层放射性云层之下。我们最终断定,这是自然界的碘在活动,而这也意味着是某个核反应堆发生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