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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轩宣心里一凉。如果是四十万,虽然也是相当大一笔钱,但徐金昆绝对不至于来找她,那这个数字只能代表…… 王轩宣吐出一口起来:“四百万。” 徐金昆点了点头。 王轩宣脸色有些难看了:“四百万的活动资金。您……什么时候要。” 徐金昆:“最迟九月初。” 而现在已经快进入六月了…… 这四百万要是现钱,不能是资产,也不能变卖银行铺面或工厂,更不能让本来的产业有所损失。 三个月,拿出这么大一笔至少表面看起来要是正当盈利的钱,也太难为人了。 徐金昆道:“别忙着拒绝我,你去看一看那些铺子就会明白了。而且,我到时候也会想办法,这里头大概有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我来解决,你到时候记得做账做在厂子铺子下头就好。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这些钱,我相信你能弄出来。” 王轩宣犹豫了一下,道:“您也知道,我管的这些生意,也都是些边边角角的。真正最能给您提供资金的,该是卢五爷手底下的生意。您既然跟我说,这个钱必定很重要,而且一定要在九月初之前凑出来。我这边刚接手,肯定会有一定的风险,如果到时候没能拿出来,也耽误您的事情,您是不是可以先问一下卢五爷那里能凑出多少来?” 徐金昆笑了笑:“我已经有更重的任务交给他了。同样的日期,他要给我拿出一千万来。而且这些钱不能克扣军备,不能停止产线,甚至不能减产量不能动铁厂。你说他是不是更为难。不过我到时候也会解决其中一小部分,但你也可别觉得他轻松了。” 王轩宣面上不做声,内心却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千四百万,这是要做什么,才需要这样一笔巨款。当年银圆刚刚发行,天津造币厂前前后后两年,才造出一亿枚龙洋银圆来,他一张口,便是一千四百万…… 这笔钱里,就算是有卢嵇豁出老命的凑,如果徐金昆不拿北京的钱,不让地方上孝敬也做不到啊。 到时候华北各县不知道会不会又要遭殃。 而且王轩宣一直觉得三奶奶手里的产业可不少。可这些油水多又还算好弄钱的产业里,徐老要求凑出了两百多万;那卢焕初手底下到底有多大一摊子事儿,才能让徐老敢要求他弄出将近一千万来。这一千万里头就算是徐老让每个县缴上钱来,那也要有七八百万不止是要卢焕初想办法的。 王轩宣听说过卢嵇以前给徐老带兵,势力很广。后来看他从战场上下来,到天津来定居,她就觉得是徐老钳制了卢嵇,让他这半个外人似的儿子收一收锋芒。毕竟徐老的兵是他的王牌,作为整个华北最有军事才能也带出名将最多的军阀,卢嵇离开保定的部队,就像是离开了中心。 现在却觉得,反而是卢嵇从战场上退下来,钳制住了整个徐家。 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明白的点有很多。比如卢嵇掐住从英美购入枪支弹药的途径,为了自产自销的发展军工,也实际上是把枪弹的产线都握在自己手里。 徐老未必不想摆脱卢嵇在枪弹上的控制,但各大洋行和海外知名的兵工厂往往不认今日倒台明日欠款的军阀,而认懂枪懂行、可靠又不能糊弄的卢焕初。 而另一方面,徐老就算能有途径绕过卢嵇□□买船,可徐老的钱也远远不够。军队的资金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卢嵇,当年徐老为了让卢嵇给他筹钱,帮着卢嵇在京津保一代落脚,给他找资源。后来京津一代甚至远及上海的银行、船舶都似有似无的握在卢嵇手里了。 不过王轩宣碰的产业都比较边缘,她不太清楚卢嵇究竟伸手到什么程度了。但嫁进来这几年,每每看着卢嵇和周梓玉说话的态度,和徐老讨论的内容,她心里也知道卢嵇算是什么位置。 王轩宣摸不准,徐老问卢嵇这样狮子大开口的要钱,到底是想削弱钳制他,还是试一试卢嵇的水深? 但更重要的是,徐老要这样一笔钱做什么? 王轩宣没敢问,她点了点头:“行,我明日去厂子里瞧一瞧。”不过如果她真的能凑出来,也就意味着,三奶奶手里天津北京的外围生意,她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全部接手。如果能打通京津两边的商脉,那她就可以做很多事了。 而且现在也已经很明显了。徐家非常需要她。 徐金昆拍了拍她肩膀:“辛苦你了。士山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石园,你安心住着。对外,我自然会说是他病了。我也丢不起这个人啊。唉……我去瞧他一眼,就准备动身去北京了。” 王轩宣乖顺的点头。 徐金昆走上二楼,丫鬟见到他,连忙让开行李,他背着手跺步到徐士山房间门口。徐士山也不怎么回来住,这间房是朝阳通气,专门拿来给他养病的屋子。 屋里床边坐着个婆子,专门照顾徐士山,给他擦身擦口水。 徐金昆走进门,对婆子招了招手:“出去吧,我跟我儿聊一聊。我也许久没见他了。” 婆子暗自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动不动尿一身的残废一会儿了。她合上门,徐金昆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屋内斜照进来一些午后的阳光,阳光是白的,屋内却像是泡在黄浊的油里的,他望着徐士山呆滞的脸,一言不发。 徐士山的嘴角,渐渐有口水溢了出来,顺着脸颊淌进脖子里,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徐金昆站起身来,拿起一边的枕头,盖在了徐士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