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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居然知道?! 不过,要不是因为自己有五个姨太太这种谎话快扯不下去了,他也不会来找这种小丫头片子充数。 卢嵇自然不好在这里说实话,道:“不用。我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江水眠点头:“好呀。谢谢卢先生,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卢嵇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的傻孩子了。 不过他也自我安慰,总亏不了她。 江水眠这个傻样、这个年纪也不像是知道什么男女之事,每天给她钱去玩,估计她就开心的直点头,什么也不多想了。 卢嵇拍了拍桌沿的长箱子:“你没带衣服什么的?就拎着这个箱子来的天津?” 江水眠摇了摇头:“现在就剩这一个箱子,其他东西路上让人偷了。” 卢嵇心道这倒霉孩子,没人照顾真不行。叹:“昨日你来我家,我不在,他们没放你进来真是不该。既然你也无去处,便直接跟我一起回去吧。” 江水眠把最后一滴牛奶喝掉,才拿手背擦了擦嘴,跟着卢嵇往外走。 卢嵇是个混血,他个子也很高,江水眠就跟个兔子似的傍着他走,卢嵇低头瞥了一眼,总觉得长了十岁也真没什么用,他依旧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扔车里去。 结账的时候,卢嵇打了声招呼,外面黑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带着黑帽子的年轻男子,进来付账。那女招待望着那辆黑车合上车门,江水眠正在好奇的看车玻璃,就被一溜烟带走了。 对面的那家茶馆里,店家也探头出窗外:“刚咱们这儿喝茶的那小jiejie儿让个黑色大别克接走了,我没看错吧。” 小二正蹲在地上,拿着个茶碗给坐在地上一个汉子喂水,那汉子脸红脖子粗,嘴里嗬嗬乱叫,水全吐在了脖子上。小二抬起头来:“不能吧,那丫头不说自己穷的叮当响了么?掌柜,您给看看,万一这人好不了了,我们就是给那丫头给骗了啊!” 这人脸颊下方靠近脖子的位置有两个发紫的印记,不是别人打的,正是江水眠。 半个多时辰前,咖啡馆对面的老字号茶馆。江水眠两条腿交叉,轻浮且孩子气的前后摆动着,手里拿根筷子戳了戳眼前的茶水。对面坐着个脸憋得泛紫青的中年男人,马褂宽松,却仍然似乎有背中肌rou都要从衣服里鼓出来几分。 “怎么着?程石方,就你一个人来,不跟太后出宫似的带你那一帮子弟子,摆点什么排场?”江水眠笑道。她的白袜到宽大的裤腿之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 对面的程石方想起几年前见过的江水眠,那时候还不是今日打扮,而是个寸头短发穿着男装的小魔王。 民国才多少年,风气就败坏成了这样子! 别的地方,这个年纪早该被五花大绑拖去嫁了。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女学生么! 程石方不像她,坐的稳重,看气度就像个宗师:“这是又要大闹一场?来天津便来了,谁又没不给你活路,你都来了三个月,谁也没主动找你这个小丫头,你就要主动褶裂是不是!——你师父呢!” 江水眠心道:那是你们不知道我来了,如今知道了,不就先坐不住了么。 江水眠托腮:“师父颐养天年去了。我昨天送信去,你今天就愿意一个人跑出来,说明我没白来找。没什么,就想让你帮忙传话给栾老头。” 程石方冷笑:“传话给栾老?你当自己是个——” 江水眠隔着窄窄一条桌子,软底绣花草的布鞋一脚踢向对方的膝盖。 程石方只觉得膝盖一麻,凳子朝后仰去,他知道江水眠是个什么德行,说发作就发作,诡诈多变,所以两腿撑着只让身子沾了一点凳子而已。 长条凳往后翻,他本来是可以直接起身,然而江水眠这一脚,鞋底软的跟姑娘的脸皮似的,却点准了麻筋,直接让他右边膝盖一酥,身子只撑起来半截。 江水眠笑:“爷爷让你说话了?” 扑通一声,偌大茶馆里那些拿几文钱站着喝酒的车夫,和装文雅来遛鸟的散人俱是回过头来。 就看见对面穿着马褂带帽子的中年男人手扒在桌沿,扑通单膝跪地,长条凳滚出几圈去。 地上不少灰土,茶馆不比对面那侍从的鼻子都翘上天的咖啡店,做事的店家怕是历了清末的,赶紧小跑上来,背在民国前早已弓弯了直不起来,笑道:“姑娘,您这好好喝茶便是——这吵什么呀。” 江水眠一笑:“我哪里吵了,这个人赶着要来给我磕头认爷爷,我拦得住么?” 一个小丫头片子,跟天桥上说相声的似的,也占这当爹当爷爷的便宜。 茶馆店家不好说,就看着那紫脸汉子一拍桌子起身,桌案上茶壶震得叮咣乱想,杯子乱跳。江水眠嫌他不体面似的瞥了一眼,先道:“就是让你跟栾老头说一声,我没别的意思,这次回天津,我就是来投靠人的。你们就算是做了姓阎的狗也跟我没关系,别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程石方犹记三四年前大疯子领着小疯子闹的洋相,脸上紫里透红又带褶,像颗会说话的老枣:“你跟你师父当年自己夹着尾巴跑了,如今闹回来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一个你师弟装的那么个会做人,一个你又想要在背地里耍阴招,就说你们这一派,从你师父就是烂根子,就没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