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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是紧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罗维。罗维清楚两姐妹的处境,也知道这份工作对季星辰来说有多重要。 他想起了那通电话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嗓音,又看着面前小鹿一般纯澈的眼睛,罗维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轻微撕扯的酸疼。 “你想多了……正式面试没有开始,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再说,以我这阵子的观察来看,几个候选人里你的胜率很大。” 罗维一气说完,避开了季星辰的注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权当打气。 “那你躲着我做什么?昨天的社调你也没出席……”季星辰眨眨眼,突然想起那天她缺席的罗维生日宴,回来的第二天,学院里似乎有些风言风语…… “你、恋、爱、了!”季星辰心里头下了定论,自己率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 罗维无奈,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郁结也散去了很多。 两人靠在书架旁说笑了一阵,罗维也暗自决定把生日宴那天,关于真心话环节遭遇的一切翻了篇去。 阴影处,一个高瘦的男人默默立着。棱角分明的脸颊骨相一半浸没在黑暗里,一半显现在冷光中。 他的视线扫过了与罗维谈笑甚欢的季星辰,又扫过了远处堆满了她东西的旧桌子。 她没有对自己那样笑过。 在霍家的晚宴上,季星辰永远端着最稳妥的面具,扮演着她该扮演的角色。 霍容却两次看到了她完美掩饰里的漏缝。 一次,是洛克跳到了她的膝头。季星辰的反应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看到花裙子上落了斑斓的毛毛虫。目光落在霍容身上时,是求助的,毫无抵触的。 第二次,是他们在主卧里纠缠的那个晚上。酒精和困顿抽走了她的理智克制,她身躯柔软好似一汪湖水,任由他予取予求…… 霍容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看着季星辰。 从那张灵动娇媚的脸上,他已经寻不到一丝一毫的阴霾。= 失踪的父亲、患病的母亲,急需学费的meimei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生计压力……资料上记载的一切,都好像只是存在与白纸黑字上的印记,已经被她成功的抛到了身后。 从拿到季星辰资料的那天起,霍容就猜到了霍青城在打什么主意。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做关键的决定时会下意识的寻找最安全可控的傀儡。从背景调查上看,季星辰确实如此。 父亲在霍氏供职多年,对霍致帆忠心不二,母亲因为丈夫失踪陷入了躁郁症不久后精神崩溃……两个幼女寄养在伯父家里,直到季星辰成年,开始独立支付一切开销。 孤女、无助、早熟、看似好拿捏,还有一些不为人察觉的企图心……这一切要素,正中霍青城下怀。 霍容自问,如果时局更换,他需要一个人去钳制霍青城,兴许季星辰这样姑娘,也同样的上选。可是一切仅限于他与她重逢之前,仅限于霍容对季星辰完全没有了解之前。 霍容的嘴角勾起弧度,目光冷了下去。 与罗维作别,季星辰看了一眼时间,离闭馆还有几个小时,她抓紧时间开始扫书。 看了几页才想起来,似乎还有一堆被她放在了角落里,刚刚起身,她的余光看到了桌面……那摞成一打小山的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在了桌角。 是罗维? 也在此刻,手机的屏幕因闹钟亮起,最上面闪烁着一行消息。 没有备注的号码,短短十六个字…… 季星辰扫了一眼信息,下意识的四处看了一圈。周遭安安静静的,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在埋头苦读。 上万本图书包裹的空间里,似乎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丝海洋系的冷香…… 晚上十一点,季星辰回到了校外的出租屋里。 屋主是一个在 A 大干了一辈子的校工克里斯汀。退休后与丈夫移民去了加拿大。学校周边的房子一直供不应求,季星辰能以极低的价格租下这里也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 克里斯汀的女儿女婿在远方工作,留一个外孙女给小两口照顾。那五岁的小姑娘有严重的哮喘与过敏症,常常因为身体原因而错失许多集体活动,小小年纪性格越来越阴郁。 老夫妇真正发现问题严重的时候,是看到这孩子把所有的玩具全部拧断折断,还学会了用小刀去划玩偶的脸。 误打误撞的,这个案子被季星辰的导师接了下来。她彼时刚刚大三,完全不具备独立辅导已有犯罪毁灭倾向孩子的资质,但是师兄罗维却给力的将她拉入了研究队伍里,主动提供她许多锻炼的机会。而在一群调查员里,女孩只肯对季星辰一个人放下戒备。 大半年的干预治疗,小姑娘心理状态明朗了许多。离开的那天,她抱着季星辰的脖子哭的满脸是泪,怎么也不肯撒手。 因克里斯汀出于感激,把房子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季星辰,也是因为这件事,季星辰将研究生的学业方向拟定成了儿童心理学。 季星辰拧开了卧室的门,寒薇已经睡下了。灯光弄醒了她的浅眠,季寒薇浅浅的嘤咛了一声,像极了撒娇。 季星辰凑过去,准备捉起寒薇头发作弄似的去扫她的脸颊,这才发现,季寒薇染了头发。乌黑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下半段变成了银蓝色挑染,乍一眼看去说不出来的未来时空与叛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