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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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同他说几句话。”苏皖低声道。 太子思虑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苏皖走上前,将九皇子扶了起来,轻轻拍打他身上的灰尘。 他们两人仿佛有默契般,都静默不语。 苏皖将自己的软剑递给九皇子,故作微笑:“此去西津,路途艰险,终究要护着自己。” “婉儿,”九皇子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依据都说不出口,他只是捏紧拳头,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苏皖低下头,轻声叹道:“你记得我之前在湖里救下你时,说过的话吗?” 九皇子点了点头。 苏皖继续道:“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喜欢的人,还应为了这天下。你是皇子,生下来便享受着天下的供奉,如今长大了,也应回报这天下苍生。切不可再轻言不活,懂吗?” 看着九皇子泛着乌青的双眼,苏皖想起了他背着自己披星戴月跑了十几里地,终究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连忙转身:“你快些走吧,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九皇子紧紧咬牙,握着苏皖送给他的软剑,奔向屋外,翻身上了马,向西津奔去。 马蹄的脚步声远去后,苏皖才跑向屋外。 她痴痴望着九皇子离开的路,内心祈祷着,他能好好地活,为了天下子民,为了他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太子目光深沉,看着苏皖在月光下的背影,不由想到前世她也是这般,站在宅子前,顶着暴雨,等着自己归来。 可是酒醉的自己却误把她当做苏蔽,唤她“蔽儿”。 如今这般,莫不是报应? 太子低头苦笑,本以为重生了,便能挽回先前错过的人。 哪知上天竟如此残忍,仿佛这一场重生是为了惩罚自己,亲眼看着最喜欢的人心里装着旁人。 不过没关系,只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紧紧抓在手里,便好了。 这辈子,任谁也无法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碧尘和紫烟被暗卫从楼上的厢房带出,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她们的心隐隐发憷。 紫烟一眼就望到了屋外的苏皖,连忙奔了过去:“小姐!” “记住了,今后管她叫皇妃。”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紫烟吓得一哆嗦,她颤声道:“奴家记住了。” 华丽的八轮马车驶来,碧尘将苏皖扶上马车,然后和紫烟退到一旁。 “爷,路上颠簸,你坐在马车里也好照看皇妃。”郭朗道。 太子望着马车,突然有些迈不动脚步。 他怕,他怕车里念了一世的人,对自己恶言相向。 “爷,天马上就要亮了,若回去晚了,恐影响皇妃清誉。” 太子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苏皖坐在角落里闭目不语。 太子轻声咳了一声,苏皖依旧没有半分反应。 他略有尴尬,起身坐在苏皖身边,转过头,静悄悄地看着她。 苏皖似乎把太子当成了空气,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突然,马车一个颠婆,又右一晃,苏皖没有坐稳,一头栽入太子的怀里。 她刚想推开太子,整个身子便给他狠狠地钳制住。 苏皖的脸瞬间红得发烫,她望向太子,那是她未曾见过的炙热目光。 难不成,他又把自己当成了阿姐? 苏皖低下头,眼神黯淡起来。 她挣脱掉太子的怀抱,起身坐在了角落里。 马车快速朝着京都前进,风吹起帷帘,灌进来冷风让苏皖瞬间清醒。 她抠着自己的手背,提醒着自己太子对自己的所有温柔,不过是自己长得和阿姐有八分相似罢了。 太子看着苏皖孤寂地坐在角落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熟悉的马车又让他想到前世,每次和苏皖进宫时,她总是蜷缩在自己身旁,说是马车颠簸得她头发晕,需要抱着自己才不会呕吐。 那时的自己对她厌恶无比,只是觉得她矫情得让人厌恶,每每以需要查看书信为由,将她推开。 可如今,同样的马车,同样的人,她却嫌弃自己如敝履,躲得远远的。 太子踟躇片刻,终究挪到苏皖身旁,抱住了她。 苏皖挣扎着起身。 “别动,我染了风寒,全身冷得厉害。”太子低声说道。 第28章 苏皖挣扎着想脱身,奈何她挣扎得越厉害,太子就抱得越紧。 无奈,苏皖只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太子亲昵地将头埋在苏皖的颈肩,那淡淡的体香竟是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重生后,他夜夜噩梦,日日失眠。 噩梦里是苏皖为了救他,血溅当场。 迷糊中总有一个童音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阿娘。” 仿佛是上天的惩罚,夜夜让他在噩梦与失眠间受同样的凌迟之苦。 苏皖的体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太子不知不觉中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三皇子府,停在了后院。 苏皖见太子依旧熟睡,忍不住细细借着月光打探着他的容颜。 上辈子企盼了一世的事,便是他如此般亲昵地待自己。 奈何他总是眉头紧锁,郁郁寡欢,即便是同床而眠,也是各自睡在各自的被窝里,只有在他宿醉时,才会疯狂地要自己! 边要自己,边喊着阿姐的乳名“蔽儿”。 想到此处,苏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重重地砸在太子骨节分明的手上。 太子的眼皮动了动,他弯着嘴角,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 苏皖眉头轻蹙,她将太子推开,独自下了马车,向厢房走去。 郭朗见苏皖脸色严肃,也不敢上前问些什么,碧尘和紫烟连忙追了上去,跟在苏皖身后,快步走着。 一个小丫鬟悄悄躲在墙脚,看着这一切,然后跑到一个院子,推开房门,禀报道:“崔mama,果然如你所料,那嫁过来的婢女竟在新婚之夜逃跑了,殿下把她抓了回来,她竟然毫无愧疚,将殿下一个人留在马车里,自个儿趾高气扬地独自回屋了。” 老妇人拍案而起:“反了她还!西津长大的粗野庶女,果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规矩。那就让老身明日儿教下她规矩。” 苏皖回到房内,看到满屋子的诗词典籍,苦笑了下。 阿姐最是爱诗词歌画,苏皖知道,她一直知道太子深爱着阿姐。 所以上辈子的她模仿起阿姐的一切: 学着她穿起飘飘白衫,学着她赋文颂雅,甚至,学着她一颦一笑,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学了十年,不过是阿姐的替身,不及阿姐半分。 苏皖不由地红了眼眶,吩咐道:“将这些书拿到外面,烧了。” 她声音低沉,手撑着额头,双目紧闭。 紫烟向来唯命是从,立刻将书一沓一沓地抱去院子里。 碧尘虽想劝,奈何她从未见过主子如此清冷的模样,便跟着紫烟将书一起搬到院子里,用火折子,点燃火。 刹那间,院子火光冲天。 苏皖看着灼灼的焰火和烧成灰烬的书,不由地笑了。 这辈子,不想再模仿任何人,更不想再做谁的替身! 书,不爱便烧了。 白色的长衫,任谁也别想让自己穿上! 崔mama看着主院里冒着滚滚浓烟,连忙带着两个婢女寻来,没想到竟是王妃纵着两个丫鬟在烧书。 “住手,住手,快住手!”崔mama急得直跺脚,“这些都是殿下的宝贝,谁允许你们烧的?” 苏皖当然记得此人,这老嬷嬷是太子的奶娘,仗着是府中的老奴,打理着府中的中馈,不仅借着教授礼仪之名暗讽自己出身乡野、粗鄙不堪,还克扣自己的伙食,吃着连下人都不如的食物。 自己没去寻她,她反而自个儿送上门来? 如今,这些账总要慢慢算清楚。 碧尘和紫烟并未听崔mama的,继续将书不停地扔向火堆。 “我要向殿下,殿下状告你无德之罪!”崔mama咬牙切齿道! “去吧!殿下正在马车里熟睡,麻烦你告知他一声,本妃今夜舟车劳顿,先歇息了。”苏皖独自回屋,“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崔mama气得浑身发颤,怒吼:“这般没有教养的女子,简直见所未见!” 紫烟和碧尘站在一旁,也惊呆了。 小姐来京都后,谨小慎微,哪有这般无礼过? 崔mama咬着牙,带着身后的婢女,奔向后院的马车。 郭朗刚想说殿下在歇息,崔mama被便跪地大喊:“殿下,王妃将房里的书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