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7初遇安格斯
在望西城的港口与江家长辈离别以后,纵使郗良再不情愿,她都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江彧志。 抵达旧金山以后,江彧志带郗良在旅馆休息一宿,翌日又启程,往纽约去。 在横跨东西的旅途上,郗良待江彧志的态度十分平和,甚至有几分依赖。 郗良从小到大,走过最长的路便是从及南的小村子到望西的小村子,记事以来面对的人来来去去也只是江家里的几个人,还有偶尔上门与阿秀闲聊的村民。 除此以外,郗良就像一朵温室花,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千金。 对于她来说,这一次出门无异于要她的命——赶路的匆忙令她疲惫不堪,所见的生人一个打量的眼神令她心惊胆颤。 世界变样了。 在纽约火车站,江彧志要去打电话,将郗良和行李都安置在一根柱子旁边,确保她不会在人流里挡到别人的路。 郗良穿着江韫之亲手缝制的丝绸上衣和黑色长裤,背靠柱子低着头,微卷的长发如瀑垂下,泛出柔软的光泽。 她听着陆陆续续的脚步声、谈话声,既畏惧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瞄一眼。 正是这个时候,在郗良的三点钟方向,几个原本正在闲聊的男人里有人瞥了她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于是闲聊的话题从空军在罗斯威尔发现坠落的飞碟变成—— “看那边,柱子那里。” “怎么了?” “等她抬起头你们就知道怎么了。” “难道是外星人?” “如果外星人长那个样子,我倒希望她们快点来侵略地球。” 待郗良再次抬头张望四周后,偷偷注意她的几个男人都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郗良黑发黑眸,红唇白肤。一张线条流畅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她的漆黑眼眸明亮,在逡巡周遭时带着漫不经心的风情,生来便不同于常人的雪白皮肤白得仿佛笼罩一层融融月光,懒散又温驯的神情像黑白电影里的柔美女郎。她身形高挑纤细,站在粗大的柱子旁边更显得单薄伶仃。 几个男人的审美第一次严丝合缝地重叠,不约而同觉得自己眼前有一个巨大荧幕,这个女孩是荧幕上黑白分明的电影巨星——长夜里满天星河,唯她这一颗最为闪耀。 一人惊叹过后,将手放在唇上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哪里眼熟?”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长相。” “她像是亚洲人,我们看亚洲人都一个样。” “不,我觉得她还有点混血,h种人没有这么白,白人也没有这么白。” “我知道,她名副其实的是白雪公主。” “混血!”男人倒抽一口冷气道,“像呆子,夏佐·佐法兰杰斯那个呆子,这女孩简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噢……” 答案呼之欲出,几个人不禁直gg盯着郗良,异样的视线令郗良下意识朝他们看来,接着惊恐地别开脸庞,捏着绸衣的手指捏得更紧。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像。” “只能说她跟呆子混一样的血,连分量都一样。” 滑稽的话令几个男人都笑了笑,氛围融洽轻快。 “你们有谁要去跟她搭讪吗?问问她姓不姓佐法兰杰斯。” 一人问道,其余几人都自告奋勇要去搭讪,这时一个拎着黑色手提箱的金发男人径直走近他们,一来便随意将手提箱扔给其中一人。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没有人回答他,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神秘女孩吸引过去。 “安格斯,你看柱子那里,那个女孩长得很像夏佐·佐法兰杰斯。” 名叫安格斯的金发男人闻言,慵懒中带着凌厉的目光瞥向柱子,恰好郗良出于好奇又抬起头,木然地在一瞬间与安格斯四目双对,随即目光闪烁,低下头去。 “安格斯,像不像?” 安格斯微微眯起湛蓝色的眼睛,懒懒一笑,“你们瞎了?她长得b呆子顺眼多了。时候不早,回去了。” 几个人本是来接安格斯的,一接到安格斯就该回去,然而这会儿没一人想到要走。 郗良低着头,心里暗暗惊讶,居然有男人长着一头金色的头发。离开中国后的这些天,她只见过女人长金色头发,而且说是金色,其实还掺着杂色,金得不够纯。但这个男人的金发实打实是金的,没有杂色,非常纯粹。 出于好奇,郗良鼓起勇气再度抬起头,偷偷摸摸地用眼角余光瞥过去。 “安格斯,她又在偷看我们。”男人有些激动地说,“你们说她是不是看上谁了?” 安格斯冷笑,“你们挪不开脚,就想一直在这里和她眉来眼去?” “安格斯,不然你去问问她姓不姓佐法兰杰斯?” “对。如果她和佐法兰杰斯有半点关系,我们就当做没见过她。如果她和佐法兰杰斯没有关系,我们就和她做个朋友。说不定她还会喜欢我们其中一人。” 安格斯闻言往对方头上一拍,“什么时候轮到我给你们跑腿了?” 男人摸摸脑袋道:“搭讪这种事说不好话会被她记恨的,万一她真和佐法兰杰斯有关系,我们可不想得罪魔鬼。但你不一样,安格斯,横竖你一直在得罪人。” “快去,安格斯,除非你连个女孩的名字都要不来。” 安格斯没有防备地被推了一把,回头看时的目光几乎如淬毒的利刃,但站在原地的几个人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 安格斯迈着长腿走到郗良身边,翻脸b翻书还快,脸上挂着谦谦君子般的笑意,矜贵优雅,奈何郗良只看一眼便面露怯色地想要后退,一缩才知无路可退,后面是冷y的柱子。 从未与人搭讪过的安格斯定定看着她的举动,瞬间对她的恐惧了如指掌。 他轻松地问一句,“你在等人?” 郗良没有回答,更没有看他。 安格斯以为她听不懂英语,想了想换日语,但依旧没结果。 当他正打算用汉语的时候,郗良用稚气未脱的嗓音冷冷道:“我不想说话。” 随即,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寻找那该死的江彧志的身影,想着他怎么还没来找她。 她现在无依无靠,就跟在雨雪淋不灭战火洗不去硝烟的那天失去母亲跟jiejie一样,江韫之捡了她,又抛弃她。 安格斯自动忽略她的意思,“你的声音真好听。你在等人?我可以陪你等,我也在等人。” 郗良挠着脖子侧身背对他,从宽大深色的k脚下伸出一只穿布鞋的脚在地上轻轻踢着。 安格斯好笑地看着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看起来很柔软。 他又问:“你是中国人吗?” 郗良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看见她有反应,安格斯望一眼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都朝他摇了摇头,神情鄙夷,他瞪了他们一眼后道:“我来自爱尔兰,我叫安格斯,我也会汉语的。你叫什么?” “爱尔兰?”郗良不自觉地将这个词念了一遍,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或者这个国家。 “在欧洲。” 郗良终于回过身,怯怯地抬头望了一下安格斯的眼睛,皱眉思忖片刻。 “我叫郗良。” “郗——良?”安格斯算是好人做到底了,尽管他本就不信佐法兰杰斯家还能有这么一个女孩,但他还是问,“姓郗还是……” “郗。”郗良嗫嚅道。 就这样得到名字的安格斯心情大好,唇角的笑意明显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人打招呼,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很胆小的女孩。以往都是别人自己给他报上姓名的,他大多不记得,至于女人,他记得住的就更少了。 “你在等人?”安格斯极其耐心,第三次问道。 郗良点了点头。 “等什么人?” 郗良垂下眼睑,并不回答。 “那我先走了。” 安格斯转身朝自己人走去,郗良依旧低着头,捏捏手指又捏捏绸衣,脑海里浮现着安格斯深蓝色的眼睛,像大海一样蓝,一样深邃。 “安格斯,她叫什么?” 安格斯没好气道:“郗良,中国人。” “佐法兰杰斯的汉姓是佐吧?郗什么的是姓郗还是姓什么?” “姓郗,我听说他们的姓在前面。” 安格斯用余光瞥向郗良,在面前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亚洲男人走向郗良,两人说了几句便提起行李离开。 “我的天,那个男人是她的什么人?不会是伴侣吧?” “我晚了一步吗?” 睨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安格斯眸光微沉,心血来潮,唇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温情的弧度,随意指着一人道:“你跟他们去,看他们在哪里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