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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她一脸的不好意思。听的人心里却五味杂陈。 说起来敏丫也不过二十有四的年岁罢了。乡下人日子过得苦,但旁人家二十出头的年岁也没多磕碜。若非日子过得实在太苦,敏丫如何会蹉跎成那副模样? 有些心软些的,不免唏嘘,看来徐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宴哥说是说聪慧出息,但科举是你想考就考得上的? 一个农户人家出个秀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出官老爷那得几代人积多少德上? 村里有些大家族供一个读书人,都掏了老底。敏丫一个人供宴哥读书,上没长辈帮衬下面还养着一个小的,得吃多少苦流多少泪?哎,一般姑娘嫁到徐家去不定能熬的出来。徐宴有今日,这都多亏敏丫有韧性,吃得了苦…… 心里这么一盘算,村里人是彻底明悟了,官家夫人的梦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得到乡亲们不知真假的宽慰,丸子再心满意足地回去。 徐宴尚不知自己在村里的名声不知不觉之中又被丸子败坏了一波,每日按部就班地读书做文章被丸子支使着做家事。除此之外,他还有些困扰。 事实上,这段时日因着丸子小产需要将养身子,徐宴已经许久没碰过她了。两人躺在一张炕上,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不大贴着。徐宴顾忌着丸子的身子,没有动作。但他一个年方十八的青年男子,血气方刚的,三个月过去,难免有些想头。 若是往常,徐宴只需稍稍贴近一些,敏丫自然便会贴身来。但如今他都挤到敏丫身上去,敏丫却睡得雷打不动,对他的暗示毫无反应。 徐宴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十分矜持骄傲的人,或者说,敏丫给他养成这幅性子。饭菜是敏丫送到他嘴边,衣裳是敏丫递到他手边,连夫妻敦伦也是敏丫小心翼翼顺着他的意思。如今敏丫不察言观色事事惯着他了,矜持的徐宴便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还有个小的要生,丸子自然不会不叫他碰。但这乡下没地龙没火盆的,冬日里天冷地寒,一到夜里除了炕上,哪儿哪儿都冷。丸子几乎是一沾枕头便黑甜一觉睡熟了,实在没那个眼力见儿去留心徐宴的那点小心思。 干巴巴地熬到了年初,徐宴也没能成一回,徐家一家子便打包行李出发去郡里。 年前大雪封路,年后天气转好,出行也算方便。 启程前几日,徐宴去镇上告别了先生同窗,丸子便领着徐乘风去镇里换了一身行头。原先敏丫的那些衣裳实在太磕碜了,若非丸子博可怜博同情需要穿,她早就扔了。不过不能扔,她可不能整日就穿那些破烂。 镇上的成衣铺子少,里头样式也老旧。丸子想想又去了绫罗绣房。 估计是丸子画得那些花样子叫她大赚了一笔,掌柜的看到她十分的热情。亲自从柜台后头出来,拉着丸子的手说话。 徐乘风绷着小脸跟在丸子身后,斜着眼怪异地看离了父亲便口舌异常伶俐的母亲。他如今还不懂什么叫两面三刀,只觉得十分古怪。眼睁睁看丸子三言两语哄得掌柜的将她看中的衣裳送给她不说,还反过来给她银两,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娘你不是不识字么?”徐乘风记得很清楚,他娘是一个大字不识村姑。 丸子收起了笔,拿起纸张吹了吹:“不识字,却不代表不会画。你看旁人不识字的人照样能签字画押,我不过是画衣裳,如何就奇怪了?” 徐乘风想了下,蹙着小眉头觉得有道理又没道理。 他如今只察觉不对,却还分辨不清哪里不对劲。于是伸着头看丸子画在纸上的衣裳样式。一件衣裙,没上色。虽说他年纪小不辨美丑,但还是能看得出衣裳样式复杂。顿时看丸子的神情更吃惊不解了。 丸子懒得理他,收好了衣裳和银子转头就在附近的面摊子坐下。 徐乘风这三个多月来都被她忽视习惯了,如今不会大喊大叫。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在丸子身边的板凳上坐下。 既然他都跟来了,丸子还不至于一碗面不给他点。 大过年的就奢侈一把,一碗骨头汤面加了两个蛋又夹了一碟子rou。徐乘风的自然跟她的一样。既然点了,就不至于小气得弄出两样的面。徐乘风小童拿着筷子看到面前香喷喷的面,显然被味道馋的不轻。 漂亮的小脸上闪过挣扎,他作势问丸子:“咱们先吃,不等爹?” 这家面摊的面做得非常劲道,汤汁也浓郁。上回丸子就是被这喷香的味道吸引了才坐下来,没想到才正月,店家就出来摆摊。如今拿起筷子便吃得头也不抬:“你要是愿意等我也不介意,你且等着便是。” 徐乘风被噎了一下,抿着小嘴低头看冒热气的面。 香喷喷的味道像是长了钩子,一下一下馋得他嘴里直冒口水。他没忍住捂着嘴稀溜了一下口水,捏着筷子的手用劲,心中十分挣扎:“那咱们吃完了,爹还饿着怎么办?” “能怎么办?”丸子咽下嘴里的汤,“饿着呗。他一个大男人,一顿不吃难道能饿死?” 徐乘风没有被说服,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向香味屈服了。 “天气这么冷,爹不在,等他来了这面也冷了。”他筷子夹了一团面,自我安慰道,“左右不能浪费了,我便先吃了吧。” 丸子忙里拨冗回他一句:“那你可真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