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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林尊猛地一拍案几,怒目:“前宅之事岂是她一个无甚见识的后宅妇人能指手画脚的!” 林敬微微垂了头。 林尊深吸一口气,按捺心底的火气,道:“阿弟,不是为兄说你,弟妹性子要强督促你上进,这本没什么。然而你也不能一味听从妇人之言,这官是你自己在当还是弟妹在当?” “大兄,我知道错了。”林敬认错,“但是我那泰山就要致仕,黄氏心急也是常理。” 林尊哼了一声:“你那泰山致仕,弟妹心急。待为兄请辞时,弟妹不得急死。” 林敬猛然抬头,惊愕地睁圆了眼睛,颤颤道:“大兄,你要请辞?为、为什么啊?” “不是现在,但也是迟早的事。”林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些冷掉的茶,语重心长道:“阿弟,想要家族兴旺长久,不仅仅是要子孙争气,还要有抱朴守拙之心。权势动人,可那些追逐权势的人有多少能有好下场?” 林敬垂下头,面有惭色。 “阿弟,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们为臣者该做的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请命,而不是一天到晚肖想那些不该肖想的东西。” “大兄,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林尊颔首,道:“这段时日你闭门谢客吧,让弟妹也不要轻易出去了。” 林敬连声应是,然后回了西府。 林尊林敬兄弟俩的对话并没有瞒过皇帝陛下,林尊也不打算瞒着皇帝陛下,因此在说话时除了将林昉遣出去,并没有让仆役们清场。 皇帝在紫宸殿里听了察事听子的回报,轻轻一笑:“东平侯倒是个拎得清的。” 常云生在一旁道:“东平侯一直是个明白人,是先东平侯教得好。” “你这倒是说得没错,先东平侯就是个识时务的。”皇帝沉吟片刻道:“过些日子记得提醒朕,给东平侯的爵位提一提。” “喏。”常云生应。 至于如今甚嚣尘上的贞顺皇后的死因…… 皇帝冷哂一声,既然他们要闹此事,索性就闹大。 “去将黄起给朕叫来。” 小内侍立刻无声快速步出紫宸殿,前往黄府召黄起入宫面圣。 黄起已经将第三道请致仕的奏疏上呈皇帝,就等着皇帝批复准许他还乡,中书省该交待的公务都交待给了两位中书侍郎,如今基本上是一身无事,在家中收拾细软待诏书下发就可以出发了。 小内侍到府上传召,他就立刻换上公服进宫面圣了。 “臣黄起恭请陛下圣安。” “免礼,赐座。黄卿,朕今日宣召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让你去办。” “敢问陛下是何事?” 常云生在旁替皇帝说完后,黄起震惊万分。 “这……” “黄卿有何疑问?” 黄起一凛,朝皇帝行礼:“臣定将此事办好。” 皇帝颔首:“甚好,去吧。” 黄起退出紫宸殿,摸了摸额上冷汗。 二月最后一个嘉会,文官五品及以上、武官五品以上及折冲当番者、中书门下两省供奉官、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左右卫千牛卫仪仗,都听到将要致仕的中书令黄起向皇帝上奏—— “昔年贞顺皇后薨逝,说是吃了相克之物,实则尚药局脉案损毁、药方遗失,原因成谜。臣恳请彻查此案,以慰贞顺皇后芳魂,还幼年丧母的蜀王一个公道,务不能使鬼蜮者逍遥法外。” 皇帝问:“卿之言,可有凭?” 黄起道:“臣有曾伺候贞顺皇后的宫人证词与她拼死留下的一份药方和药材。” 皇帝点头,下令:“着三法司详查。” 第202章 贞顺皇后当年薨逝, 前朝后宫还闹过好一阵子,那会儿几乎人人自危。几方势力对峙,人心惶惶,虽然已经铲除韩家余党但天下大权还不能如臂使指的皇帝不得不做出退让, 处死了一些宫人内侍及尚药局几个主药, 平息了这场风波。 此事十多年后再掀波澜, 今日的朝堂却非昔日的朝堂,天子也不再是当年费尽心力平衡朝堂的模样。 “黄中书,你这又是何必呢。”散朝后,门下侍中戴修远追上黄起,如此说道。 “戴侍中莫非认为不该还贞顺皇后一个公道?”黄起停下脚步, 大声问。 走在不远处的几人听到了,特意放慢脚步。 戴修远不免有些羞恼,低吼道:“戴某并非此意,黄中书何必曲解戴某之意!” 黄起义正辞严大声说:“无论戴侍中是何意,黄某以为, 国朝之皇后都不能得到公道的话,又何谈让天下百姓遵守律法, 息事宁人只会让幕后之人更加嚣张, 长此以往, 国将不国!” 他老人家已过耳顺之年, 却依然声如洪钟, 振聋发聩。 戴修远被他一顿说教, 说得是面红耳赤, 尤其是他声音还大,把周围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偏黄起还有话说:“黄某虽然年老体衰,然维护国朝律法出于本心, 便是黄某致仕了,遇见不平之事也要管上一管的!” 戴修远就很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黄起这是要致仕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来跟他说什么啊! “黄中书高洁品性,孔某佩服。”尚书左仆射孔察走近,对黄起拱手。 “孔公过誉,起不敢当。”黄起想到之前见到过孔察与吴王说话,看模样双方熟稔得很,孔察看着不偏不倚是朝中清流,恐怕已经暗中投向吴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