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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曜几乎讽刺地笑了出来。 他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 “不要哭了,起来,离这里远点,别一不小心掉下去。”周嘉曜站起来。 小琪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哭声却没停。 她仿佛十分惭愧内疚,为自己临阵脱逃,为自己胆小怯懦,为自己背叛了周嘉晖。又似乎是艳羡和痛苦,周嘉曜听她在身后哭着诘问自己:“怎么会怕了呢?怎么就没敢跳呢?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远离险地,在一块背风的石头后,周嘉曜站定不动了。他说:“警察和搜救队很快就会来。” 小琪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头终于垂下去,沉默了。 像那日在咖啡厅一样,不言不语,也不动。 背靠石头蜷坐着,仿佛自己也是块石头一样。 没多久,先上来的是季崇舟。 他开着手机的电筒光喊周嘉曜的名字,周嘉曜朝他挥了挥手,神情却是沉的:“不是叫你在车里等我吗。” 季崇舟见到他完好无缺地站在眼前,总算松了口气,笑了一下,说:“越想越担心,还是上来了。” 碍于小琪在,他们没有很亲密的动作,周嘉曜只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天色已近黎明。 本来拍摄结束就已经不早,一路开出去又找到这里,折腾了几个小时,两人其实已经身心俱疲,季崇舟还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周嘉曜一路报警定位忙得根本没歇过。 这会儿他有些累了,坐在地上,微微靠着季崇舟,神情淡淡,目光望着远处山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论怎么样,都不是你的错,根本就跟你没什么关系。”季崇舟说。 周嘉曜回过神,朝他一笑:“我知道。” 季崇舟怔了怔,声音低下去:“你在伤心吗?” 周嘉曜重新望着远方,天越来越亮,隐约已能见鱼白的云卷云舒。他对季崇舟说:“我在想,也许这就是最终的解脱吧,于他,于我。” 但这不是小琪的解脱。 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直射在他们身上时,小琪猛然爬起来,朝昨夜她没有勇气一跃而下的悬崖冲去。季崇舟身体的反应快过意识,离弦之箭般追出去。 “崇舟!” 周嘉曜起身时感觉到一阵眩晕,疲倦和恐惧令他腿软了一刹。 他平地摔了一跤,不顾身上疼痛往两人的方向奔去,朦胧目光见看到在险之又险的距离,季崇舟把小琪扑倒在地上。小琪还在挣扎,哭嚎撕心裂肺地令人心惊,周嘉曜和季崇舟把人连抱带拖地弄回石头边。 小琪脸上是麻木的冷寂,她眼眶和鼻尖还是红的,却不再流泪,不再嘶喊,只空洞地看着两人:“你们不该拦我的,我本来可以选择的。” 周嘉曜说:“活着才能做选择。” 小琪缓缓平躺在地面,瞳孔里映着湛蓝的天。 终于,警察和搜救队姗姗来迟。 · 这也不是林淑珍的解脱。 傍晚林淑珍和周武炀到了这座西藏的小县城,两人抵达简陋的派出所,接了警察递过来的热水,小琪就坐在一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警察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经过,告诉她,他的儿子周嘉晖和旁边这位叫许安琪的姑娘,约定在今天凌晨一起跳崖自杀,结果临到头姑娘害怕了没跳,然后给周嘉晖的哥哥打了电话,他哥哥接到电话后很快报了警,但这小县城地方偏僻,即使用最快的速度联系集合专业的搜救队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到了事发地点,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搜救工作,但仍然十分不幸…… 警察说:“您节哀。” 林淑珍来前知道出了事,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事。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普通话都不怎么标准的中年警察,像是没听明白似的问:“什么意思?姑娘害怕了没跳,那小晖呢?小晖在哪呢?” 片刻后,林淑珍的痛叫响彻整个派出所。 她颤抖地用手指触碰到寂静躺着的周嘉晖的冰冷僵硬的脸颊,他沉睡的姿态竟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恬淡,林淑珍倏地缩回手,捂住嘴巴,眼泪滚滚而下,满腔悲伤,满腔愤怒无处可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这临时置办的“停尸间”,冲到刚才的警察的会客厅,揪住许安琪的头发,边打边骂。 “是你害死我儿子的!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死!是你害死他的!怎么死的不是你——” “淑珍,淑珍!够了!”周武炀皱了眉,试图叫停她无理的举动。 林淑珍猛然回头,松开许安琪,对着周武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吗?你关心过小晖吗?你心里根本没他,没他们,也没有我!你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 周武炀握紧她的手腕,躲了两下林淑珍泼妇般的乱打,不耐烦地把人甩出去:“够了!像什么样子!” 林淑珍跌在地上,就这么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周武炀脸色铁青,冷静片刻,才问警察:“嘉曜呢?就是……报警的那个哥哥。” 警察说:“哦,吃过午饭就走了,说今天还有工作,忙完再来。” 周武炀心中一闷:“都什么时候了,还……” 林淑珍还在肝肠寸断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