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主任我……”罗开为难地看了众人一眼，“我有点事想跟您……单独说。” 教导主任叫朱丛书，是个性格直爽的小老头，看着罗开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很是不习惯，一摆手道：“这也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好了。要是遇到不好处理的，大家伙儿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嘛！” “……” 看着教导主任和其他几个人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罗老师没办法，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就说了。” 罗老师以相对客观的态度，与尽可能简洁的言语，将关于“未婚女同学与已婚男教授乱搞男女关系”这一与事实不相符，却传遍校园，并引起极大不良影响的谣言事件说了出来。 “这件事里的那个女同学，就是我班上的一个孩子。但我作为班上的辅导员首先是可以保证她的清白，这是一个很上进刻苦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她宿舍里的室友也可以证明她做过校外留宿的事情。像是传言中什么同居……这种事情绝对是无稽之谈！当然了，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因为在谣言传出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发现了解，并给其遏制住……” 听着罗开这话，其中一个老教授忍不住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忙着给自己揽错认错，表明立场和态度了。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吧？” “对的，在处理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必须要先听听双方的态度，不能太过主观，只听信一面之词。毕竟这个事情不管真假，都涉及到了老师和同学的关系，这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我知道这件事就是那孩子过来找我说的。她因为受到了校内同学的指指点点，心生疑惑后，得知了这件事，便找我以寻求帮助。我今天来找主任，也是认为这件事情的性质极为恶劣，且影响范围已经扩散到全校了，造成了很大的风波。” 教导主任听罗开说完后，严肃问道：“小罗，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我的态度就是一定要彻查清楚，把事情真相挖出来后，再去深究各方的问题。不过，你刚说了那么多，这个事情中的学生和老师都是谁？你把名字说出来，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们过来，先确定他们到底存不存在不道德的男女关系！” 面对整屋子的人对事件人物是谁的好奇，罗开有些吞吞吐吐道：“学生就是我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她现在就在办公室门外。至于老师……” 教导主任严声道：“小罗，你可不要偏袒包庇啊。这个事情如果真如校内传言所说的，确有其事的话，那么这个老师的行为就太恶劣了！有家庭的人怎么能和女同学闹出这种事情呢，你这样子反而让我更怀疑事情的真假，所以赶快说出来，不要等我亲自去调查！” 罗开没法子，咬着牙说道：“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只说……只说是一个姓周的经济系教授。” 姓周？ 经济系？ 还是个教授？ 听到罗开给出的这个关键信息后，屋子里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周秉文。 周秉文：“？？？” 突然被cue的周秉文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一副全屋子人都是流氓，只有他一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模样，忍不住喊道：“你们都看我作甚？不会以为和女学生传绯闻的那个是我吧？！” 众人不说话，摸了摸鼻子移开了眼神，可这行为却将各自的想法表露无遗。 沈瑜看着周秉文为众人的目光而快要蹦起来解释的样子，连忙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你急什么啊，人家小姑娘都说没这回事儿，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你没听清楚也就算了，还反应这么强烈，我看你这样子，反而显得好像有什么似的。再说了，你们经济系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姓周的教授。” 周秉文一脸委屈，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教导主任朱丛书打断了。 只听他咳嗽一声，对一旁很是尴尬的罗开道：“小罗啊，你刚不是说那个女同学就在办公室门外嘛，赶紧把人叫进来吧，让她说一说。” 罗开如释重负般地点头：“好的，我这就叫她进来。” ………… 因为等的时间太长，苏苗苗便劝宿舍里的其他人先回去，所以等罗开出来喊人的时候，就只有苏苗苗一个人进去。 进到办公室后，苏苗苗先是诧异于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紧接着她就听见有人喊“苗儿”，再一回头，就看到同样惊讶的周秉文两口子。 她先跟教导主任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老先生问了声好，最后才朝着周秉文开口：“周叔，沈姨，你们怎么在这儿……” “该是我们俩问你才对！”沈瑜担忧道，“你这孩子就是老实，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应该先来找我和你周叔才对啊。” 当着众人的面，周秉文也不像平时那样喊苏苗苗的，改成了和沈瑜差不多的称呼，道：“小苗啊，你不要害怕，这件事情我和你沈姨都清楚了，学校一定会帮你把事情调查清楚，把背后造谣的人给你揪出来！” 说着，周秉文便朝教导主任正色道：“丛书，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一定要调查彻底，不光是因为我和小瑜认识这个孩子，还是因为这才刚恢复高考第一年，第一届的学生们里竟然出现了这种事情，这对学校风气，对学生的成长，简直是太有影响了。你现在不赶紧解决，等后面就会愈演愈烈。到时候有样学样，以后十个人只要有个看不顺眼，或是嫉妒不喜的同学，就编瞎话给对方造谣，以恶毒手段来打击对方，那我们的学校成什么样了！”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秉文说得对。我们的学校是用来教书育人，培养知识能力，与道德品行兼顾的人才，而不是任由这种道德败坏，没有底线的人肆意妄为的场所！” 朱丛书听到这声音，就连忙起来：“老师……不是，校长，您来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见站在门口那人也都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校长”。 苏苗苗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人家站在那里，精神抖擞，看上去很是刚正不阿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京大的校长？ 没等众人说别的，校长先摆了摆手，严肃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肃清校园风气，帮这位小同学证明清白！秉文，你作为经济系的教授，你们系里和你同姓的老师都有谁，结婚有孩子的就给他叫过来，一起把事情说清楚。还有就是，造谣生事的人，一定要揪出来，并且还要严肃处理！” 说着，他又面带温和地问苏苗苗：“小同学，关于这个事情，你有没有怀疑的人？或者是，你在入学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有被什么人记恨过，还是的罪过谁吗？” 苏苗苗沉思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如果要我讲的话，那么我怀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同班同学丘逸，之前因为他在背后说我坏话被我听到后，在我提出以成绩比试一番的时候，他输给了我，自此他看我的眼神就总带着愤恨不平。另一个，是和他关系走得比较近的林冰清同学，她是我的室友，所以她一定清楚我的生活轨迹，不然谣言中不会有人说我和……校外幽会的事情。其他人的话，可能就是同宿舍的另外两个女生，马芳芳和周莉。她们两个和林冰清形影不离，在某种程度上有些讨好她的意味，如果真的是林冰清做的话，那么她们两个很有可能是替罪羊。” 听到苏苗苗这遇事不慌，反而能保持客观态度，寻求老师的帮助，并条理清楚地说出怀疑对象的样子，周校长赞许地点了点头。 “丛书，这位小同学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说了出来，那么，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今天就能知道结果。” 朱丛书道：“校长您放心，我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一定会还苏同学一个清白！” —— 因为人物、事件以及怀疑对象都很清楚，所以朱丛书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没费太多力气就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了。 而造谣的人也的确是苏苗苗怀疑的对象，丘逸，和她宿舍的马芳芳与周莉。 丘逸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说有事找他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什么学习上的事情，很是积极地来到了办公室。 可等进了屋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苏苗苗，他直接冷笑一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后，扭头看向叫自己来的罗老师问道：“老师，您把我叫来有什么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不想和苏苗苗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同处一室！” 罗老师一听这话，也不免有些来气：“丘逸同学，你凭什么这么污蔑苏苗苗同学？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很是有辱斯文吗！” 丘逸脖子一梗：“她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嫌我说话难听？罗老师，您可不要被她骗了！” 其实丘逸心里想的是，这罗开不会也是苏苗苗的姘头吧，这苏苗苗还真是有本事啊。 这个近乎智障的想法，让他自以为聪明地看了罗开一眼，眼神里带着同样的鄙夷。 罗开：？？？ 一旁，将丘逸这一眼神看得清楚的校长和教导主任却大概猜到了丘逸心中所想。 朱丛书心想，这个孩子一进来便目空一切，言行举止间都表现得极为自负。不尊师重道的同时，还心胸狭窄，只因为和苏同学的不愉快就能如此诋毁她……只能说你看到的世界有多大，你的成就就有多大，这个孩子算是很难有出息了。 “丘逸同学，我们叫你来是为了最近校内关于苏苗苗同学和经济系教授的传闻这件事，而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丘逸面对朱丛书的问话疑惑了片刻，他不认识这个人和坐在他旁边的老头是谁，但对于能诋毁苏苗苗的事儿，他是非常乐意的。 他猜想，一定是学校也知道了这件事，打算严肃处理苏苗苗了！ 想着，他便也端正了几分态度，认真道：“你们问吧，我只要知道，就都会说出来。” 朱丛书道：“这个传闻是从你那里传出来的吗？如果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如果不是，你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呢？” 根据排查，朱丛书最终确定了谣言的源头来自于两个专业，一个是林冰清、马芳芳以及周莉的文学专业，另一个就是苏苗苗所在的英语专业。 这个事情最开始就从这两个系的学生口中传出来的，并愈演愈烈到全校皆知。这说明，在背后必然有推手从中推波助澜，而丘逸可以说是在众多男同学中，最大的一个小喇叭，整个男生宿舍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通过他给传出去的。 像这个问题，同样也发生在隔壁办公室里，而被问的对象，则是在文学系里“大放异彩”的马芳芳和周莉两个人。 并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丘逸回道：“我是听冰清和我讲的，她和苏苗苗是一个宿舍的。那天她和我讲，说马芳芳看到苏苗苗离开学校，而在她离开学校的同时，经济系的周教授也离开了学校。” “只因为他们前后脚离开学校，就能判断两个人之间存在不道德的关系？” “当然不光这点。” 丘逸看了一眼苏苗苗，冷笑道：“她一个农村来的土妞儿，竟然能收到了来自沪市的包裹，里面还是给她的衣服。苏苗苗自己在宿舍里说是别人送的，那还能有谁送她？一定是那个周教授。那个人我后来也打听了，他籍贯就是沪市的，听说父母还在沪市生活，那一定是他送给苏苗苗的。一个已婚男人送女同学衣服，怎么想都不对吧。” 听到这，苏苗苗忍不住笑道：“丘逸同学，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当侦探的天赋，真是让我佩服啊。” 听到这话，丘逸也知道这是苏苗苗的嘲讽，怒道：“苏苗苗，你也就现在嘴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亏心事，破坏别人家庭，你竟然还这么嚣张，我一定要找教导主任，我要找校长，揭发你的行为！” 朱丛书听见这话下意识回了一句：“找我干嘛？” 丘逸：“？？？” 而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周校长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道：“你想说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 丘逸：“！！！” 苏苗苗看着丘逸的反应，略带同情，以及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眼神说道：“是啊，丘逸同学，你说得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要告诉教导主任和校长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可以放心了。” 想了想，苏苗苗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拿你当木仓使的林冰清同学现在有没有放心。” 被这句话说得有些呆滞的丘逸，在愣了一会儿后，也也算终于智商上线，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林冰清当棋子使了。想清楚这一切的丘逸下意识地骂了一句“林冰清这个贱人”，引得屋子里的其他人不喜地皱了皱眉。 而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点的丘逸紧接着又道：“不对！就算林冰清居心叵测，但苏苗苗你又干净到哪儿去！” 苏苗苗耸了耸肩道：“你觉得校长和教导主任在这里跟你唠这么半天，目的是要处理你，还是想处理我？还有，我没干过的事儿干嘛要承认，而你干过的事儿不承认也会被知道。” 说起自己会被误会出轨那个啥教授的事，苏苗苗觉得也是赶巧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林冰清的情报出现了问题。 因为她当时在打听那个周教授的时候，并不知道经济系有两个周，一个是周秉文，另一个则是周正。 苏苗苗那天和周秉文、沈瑜出发去看房的时候，和周秉文调课的，正好是周正。 而更巧的是，这个周正教授的岳父岳母就住在苏苗苗门店那边的居民区里，因为他父母在沪市的原因，周正是每周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回娘家去，而苏苗苗则是在周末没有课的时候，去门店那儿监工的装修的进度。 几个巧合撞在一起，就让林冰清自以为发现了真相，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丘逸的同时，还指使马芳芳和周莉两个人去散布这件事。 但林冰清没想到这事儿是莫须有的，更没想到苏苗苗会直接去找老师反应情况。 结果，就成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傻眼的现状。 说起来，也是他们自食恶果。 像是此时的丘逸已经彻底看清了事实，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一边担忧着自己会面临的处分，一边又咬牙切齿地恨着拿自己当木仓使的林冰清。 苏苗苗摇了摇头，心想，今天这事儿怕是只能揪出丘逸和马芳芳那两个林冰清的跟班了。 从刚才丘逸回答问题的时候，苏苗苗就知道，林冰清在制造这个谣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一切退路了，她从最开始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从来都是“听说”。 至于马芳芳和周莉两个人会不会反水……看这两人平时对林冰清的态度，就大概能猜到这两个人的家庭一定是依附，或者是对林冰清的家庭有所图的，估计是很难把她给揪出来了。 ………… 事实上，马芳芳和周莉两个人也的确没有把林冰清说出来。 “你们确定这件事情没有其他人参与指使？” 沈瑜面对这两个女生再一次问道：“如果你们包庇别人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们，承担下这件事情后，你们一定会受到处分，而这个处分会伴随你们的一生。最直观的，就是你们的工作分配问题。” 听到这句，两个人都是浑身一震。 她们当然不想自己的档案上被记处分，更不想因此影响自己的工作分配。 但……她们两个的父母都是在林冰清爸爸手底下工作，如果她们有谁把林冰清供了出来，那父母的工作可就…… 在沉默中，两个人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沈瑜清楚，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是在心里想着，一会儿去找校长汇报情况的时候，一定要把林冰清的名字报上去，就算不能记过，也要让她在校方领导这边挂上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