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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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秀兰听不清俩孩子之间嘀咕什么,只是显然,小桑渴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 阿婆看他俩看得有些久了,手差点被汤碗边缘灼伤,匆匆往餐桌那儿送。 这边裴行端声调懒懒散散的,有恃无恐。 而桑渴低着头,做深呼吸,她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裴行端很有自信,他知道桑渴肯定会留下,说完这句话后便松开了她,模样懒洋洋的,转身朝门边往回走。 不料—— 下一秒,门猛地被打开,桑渴直直冲了出去头也不回。 裴行端听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他下颚蓦然紧绷,舌头抵着内壁,手腕处青筋狰狞起。 眼底染上兴味。 这一次,他失算了。 裴行端竟然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辽~~~又是一个失眠夜qaq 第10章 偏执着迷 桑渴觉得此时此刻,唯一能让她感受到安全感的东西,是自己卧室里那张小小的板床,而不是一直以来令她贪慕不已的裴行端。 她想锁好门,躲进被子里,蒙头睡一觉。 最好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不用管,等到明天睁开眼,太阳照常升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全都如浮云散去。 可是即便这样想着,桑渴从裴行端家跑出来后,仍然站在路口茫然好半天,徒劳地做着深呼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回头看裴行端家亮着灯光的窗户,又不敢。 难受到胸脯上下颤抖,可她进退维谷,不敢回头。 天际黯淡,无星无月。 路灯罩下边是乱腾腾的扑棱飞虫,它们一辈子都在追逐那点虚伪的光亮,冲撞到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以前桑渴听话听惯了,对裴行端的要求从来照做,可是人不是机器,总有耗光热情的那一天。 桑渴捂着双耳,难受地蹲下身。 靠在绿化带的边缘蹲了一会,裴行端并未追出来,她解脱了。 * 兰婆不知道桑渴已经离开了,摆好菜,去叫他们,结果门那就只剩下裴行端,桑渴人已经不见了。 外孙背对着门,脊背稍稍佝偻,模样有些失神。但是手腕处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心底的岌岌可危的逞怒底线。 兰婆轻声唤了他一下,裴行端回过神,收敛了些外泄的戾气,垂下双臂,径直朝她走去。 洗手过程中,裴行端透过窗户,瞥见外面路边路灯下,那个蜷缩蹲着的小身影。 他一愣,紧接着蓦然笑了,站在窗前颇有兴致地欣赏了好半天。 甩去手上的水珠,然后慢悠悠用干毛巾擦拭。 远远看着桑渴,唇边漾着似笑非笑。 不料下一秒,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那笑意瞬间僵住,继而被震怒替代。 * 裴行端洗完手出来,哪怕心底已经掀起滔天巨浪,面色仍平静到看不出丝毫端倪,低头,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米饭。 秀兰刚想问一些桑渴受伤的细节,直接就被裴行端给打了岔: “婆,您搁这么多糖。”他微微皱眉,吃了一筷子酥rou明显觉得味儿偏甜。 除了汤圆他还比较能接受,一般意义上的甜食他几乎都不喜。 “我见小渴来了呀,那孩子嗜甜。”兰婆嗔怪道,“特意为她加的,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也不跟兰婆说,打小就一身伤,哎哟我真心疼坏了。” 裴行端敏锐地提取了‘一身伤’三个字,闻言,握住筷子的手不自觉微微使了点劲,指缝间泛白,再结合刚才看见的一幕,他眼底染上不快。 过了一会,他声色冷淡地响起,言简意赅:“那是她不安分,爱惹事,四处招惹。” 生生将他自个撇了干净。 兰婆一听顿时插不上话,虽然她一点都不相信外孙口中,对小桑渴爱惹事的形容。 祖孙俩人日常的沟通不多,一顿饭下来几乎也无甚对话。 裴行端心底聚着团火,找不到地儿发泄,他最近对桑渴形容恶劣不是没有理由,要深究起来,大抵还是得怪桑渴。 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开始迈入青春期,她远没有小时候那般缠着他了,相反开始变得有些若即若离,裴行端喜欢被她当成神明一般供着的滋味,被她软软惨惨盯着,小声念叨一些絮语,哪怕是一些没用的废话,以及会因为自己一个微微皱眉而惊弓之鸟的模样。 但是最近,她变了。 变得有些畏手畏脚,竟然还学会了四处招惹,跟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屁股后头,动不动就知道傻笑,被他撞见后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错了,小鸭子似的朝他奔过来。 兰婆一吃饱就容易犯困,吃完饭没多久就仰着沙发睡着了。 裴行端慢慢悠悠吃完饭,竟然还兴致勃勃地跑去洗碗,裴少爷洗碗的画面属实不多见。 水池子里泡着脏饭碗以及他一双没沾过阳春水的手。 裴行端的手也很漂亮,骨感且细长。 在桑渴的意识观念中,他浑身上下就仿佛是被天使亲吻过一样,从五官到肢体,再到身体上面的处处细节,皆完美到令人咂舌,令她觉得天地万物之下,造物主确实真的格外偏爱,藏有私心,会在某一个人物作品上面精雕细工,不遗余力。 桑渴在他面前,真就觉得自己宛若一只丑小鸭。 将碗筷悉数摆齐,擦干净手,裴行端从厨房出来,望见兰婆睡得正熟,于是将门悄悄带上。 他站在门边,扒拉了两下头发,掏出香烟打火机,肆无忌惮地开始抽。 火苗瞬亮,青烟乘上。 他动了两下脖子,眼底慢慢浮上厉色。 真是不乖,一点都不听话。 死丫头。 合着将他说过的话,全是当放屁。 * 桑渴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进卫生间。 在医院的时候,嘴巴已经用漱口水清洗多遍了,但她现在仍然觉得喉咙管里像是有异物堵着。 耳朵不能碰水,她想洗澡,但是过程很困难。 桑渴在卫生间磨蹭了好久,还是决定先不洗漱,去翻找钱盒,结果里面就几张十元二十纸币,刚才医院里看耳朵医药费花了近三百块,她抱着钱盒坐在地面,又有点崩溃,她欠裴行端好多,感觉还不清了。 桑渴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刚躺下。 卧室的门被咚咚敲响。 她瞬间针芒在背。 敲门的频率不快,但是来人似乎非常有耐心,大有这门敲不开他就不离开的决绝之态在。 桑渴又一次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门一直敲啊敲,慢条斯理,一点都不着急。 三分钟后,桑渴承受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 “桑渴,我给你带了饭,阿婆吵着要我给你。” 裴行端语气平静,隔着门板,字字清晰地传到桑渴的左耳里。 桑渴咬唇,这门似乎必须得开。 结果刚一打开,裴行端两手空空,径直迈入。 桑渴望着他,眼圈瞬间红了。 他又骗她,这个伎俩少说已经用了十几遍。 见桑渴一脸傻样地站在门边不动弹,裴行端冷笑一声。 “过来,桑渴。” 桑渴后背抵着门,摇头:“我想睡觉,你走。” 这是桑渴头一回紧巴巴地赶他走。 裴行端颔着首,顿时心头觉得滋味曼妙。 “你睡你的,我不走。”裴行端朝她的小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姿态懒散,四下看了两眼,发现她床上铺散着几张旧钞票,一下子又来了兴趣。 “桑渴。” “你很缺钱?”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幽深且意味不明的,透着讥嘲揶揄,桑渴不由得愣在门边上。 一提及金钱的字眼,桑渴脑子里轰然乍现的东西就是俩字:嫖资。 不久前刚刚从他嘴里说出来过。 可是她分明不是婊/子也不是鸡。 她把他当神明,而裴行端呢? 桑渴的气有些喘不上来,她立刻跑回床畔,将散落的纸币全都收拾好,动作十分利索,末了将钱捧到他身前,咬唇。 “医药费。” “还,还差好多...” “等爸爸回来,我会还清的。” 大概是桑渴的目光中有股特别想将他俩之间关系撇清的意味,裴行端瞬间怒气冲脑。 一把拽过她的衣领,桑渴吃痛,怪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