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京都重视嫡庶有别,嫡庶出门坐的马车都不一样,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马车里坐的人身份。 姜筝今天伏低做小,就是想来蹭姜瑟瑟的马车。 春杏飞快晃着姜瑟瑟的胳膊,明示姜瑟瑟拒绝。 姜瑟瑟却笑笑,“好呀!” 春杏幽怨瞪着姜瑟瑟,姜瑟瑟拍着她的手,安抚道:“哎呀,就同坐一辆马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春杏乖,不气了哈!” 这哪里一辆马车的事情!明明是她姜筝,想蹭你嫡女的身份! 哼!不过她再蹭也没用,庶的就是庶的,再蹭也蹭不成嫡的! 春杏虽然不能说话,但一路上,斗鸡眼一样瞪着姜筝。 姜筝被气的气血翻涌,到了永福寺,就带着侍女自己走了。 皇亲头七,在永福寺供奉遗物,供百姓祭拜,已是习俗,是以今日来的人很多,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朝臣的家眷,全都来了。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春杏最怕这种人多的场合,寸步不离跟着姜瑟瑟,排队进去上香祭拜,折腾了差不多小一个时辰,才祭拜完。 顺着人流往外走的时候,春杏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要把姜瑟瑟带到马车上,安全回到府里,她就能放心了。 而变故就是在春杏松口气时发生的。 第6章 被掳 春杏和姜瑟瑟正朝外走时,前面突然响起尖锐的叫声:“杀人啦!” 摩肩接踵的人群迅速躁动起来,大家你推我搡的都怕被殃及。 一个头戴帷帽的人,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条口子,横冲直撞向前跑,不少人被他撞倒冲散,一时哭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春杏顾不上胳膊疼,正想再去抓姜瑟瑟时,后面又跑上来一批提刀的衙役,凶神恶煞道:“刑部缉拿犯人,无关人等速速闪开!” 百姓更是惊慌失措,纷纷抱头乱窜,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春杏。”姜瑟瑟小猫似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潮里了。 春杏勉强站稳后,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就是没有姜瑟瑟时,吓的脸都白了,奋力拨开人群,到处寻找。 姜瑟瑟身量娇小,刚才她原本想朝春杏走的,可被裹在人潮里,压根就动不了,等到人潮散了些时,才寻了个机会钻出来。 刚出来,就看到刚才那个头戴帷帽的人,从她面前飞奔而过。 “咦,jiejie,”姜瑟瑟见这人背影像傅景行,当即追上去,“jiejie,等等我。” 追着没跑几步,突然有几个衙役飞扑上前,将那人死死摁到地上。 “哎呦,官爷们,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偷了,你们轻点,轻点!” 那人一开口,为首的衙役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撩开对方的帷帽,就发现这人不是上面要找的人。 姜瑟瑟迅速转身,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不是jiejie啊!差点就认错人了。” 不过这么多人,要到哪儿去找春杏呢! 纠结一会儿,姜瑟瑟想,她还是去停马车的地方等好了,那儿有小厮,可以让他们一起帮忙找。 打定主意后,姜瑟瑟就朝前走,而她身后的巷子里,一个身形高大,头戴面纱的‘姑娘’,目睹衙役捉人的全程,偏头,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两股战战,正要跪下时,他已经负手走了。 今日是皇后头七,来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其中也不乏有乞讨的。 “小的两天没吃饭了,夫人小姐们,可怜可怜小的,赏点银子吧!”有乞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碗,身上就差没写,‘虔诚乞讨,您多少赏点’几个大字了。 姜瑟瑟从旁边路过时,听他说的可怜,便往那人碗里放了一枚碎银。 “叮——” 银子落在碗里,发出脆响。 那乞丐抬眼,见面前是绣鞋,福话张嘴就来,“谢小姐,谢小姐,小姐好人有好报,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承你吉言呀!你快去买些吃的吧!” 姜瑟瑟信了乞丐胡诌的话,起身便要走,又听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姜二小姐?” “你认识我?”姜瑟瑟狐疑回头。 她脸盲,看不出清这乞丐的脸,而且这乞丐衣衫褴褛的,她更分辨不出来了。 “当然认识,”那乞丐杵着拐杖,慢慢站起来,沙哑道,“姜二小姐不记得我了吗?” 姜瑟瑟摇头,“我们以前见过?” “见过的。” 姜瑟瑟不记得了,但见这乞丐看到她很激动,便又给了他一粒碎银,“不好意思,我忘了,我要去找马车啦!” “小的常年在这边乞丐,”乞丐拦在姜瑟瑟面前,“知道一条近路,小的带小姐过去。” “你腿脚不方便,你把路指给我,我自己过去就好啦!” 乞丐的脸扭曲了一下,“好,小姐跟小的来。” 姜瑟瑟跟在乞丐后面,“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呀?” “小姐不记得了吗?” 姜瑟瑟摇摇头,那乞丐一直将她带进巷子里,才转头,阴恻恻道:“在东宫,我这条腿因为小姐被打残,小姐怎么能忘呢?” 东宫?! 姜瑟瑟没印象,但她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要朝巷外跑,却被乞丐一把揪住头发,又拽了回去。 “jiejie,救我!” 姜瑟瑟刚喊了一声,就被那乞丐用帕子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春杏听到姜瑟瑟的声音,扭头看过来,正好目睹这一幕,她奋力想喊,可喉咙却发不出半分声音,等她跌跌撞撞跑过来时,那个乞丐已经带走了姜瑟瑟。 街上行人如织,却没人注意到巷子里的动静。 春杏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又朝外面跑,那个乞丐带着人,肯定跑不远,她得找人来帮忙。 刚跑到街上,就看到姜府的马车驶来,她当即拼命招手,向马车跑过去。 马车里的姜筝,掀帘看外面风景时,不经意看到春杏,眼神瞬间变得恶毒,当即道:“走快些,二jiejie说不定在素宝斋等急了。” 姜筝之所以能坐姜瑟瑟的马车,是因为她骗车夫说,姜瑟瑟先走一步,去素宝斋买吃食去了。 “是。”车夫一甩鞭子,将马车赶的更快了。 姜筝这个毒妇!毒妇!!! 她明明看见她了,竟然还故意让车夫赶快些! 春杏气的目眦欲裂,可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姜瑟瑟,她只能一边哭,一边往府里跑。 ** 永福寺后门口。 林山嘭的一声跪下,“属下失职,是属下该死。” 若不是傅景行提出,找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戴帷帽的人先探探路,刚才那会儿被抓的,可能就是傅景行了。 林山一跪,其他几个人也呼啦跪下了。 傅景行负手而立,没了面纱遮挡的脸,此时狠厉丛生。 他从北疆回来,一路上风平浪静,他以为没惊动任何人,现在看来,林鸿年那个老狐狸早就知道了。 “将军,属下自知罪该万死,可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京都……” “哦,”傅景行打断林山的话,“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出去?” 林鸿年之所以一直没出手,就是想把他困在京都捉现行,现在他再想出去,难于登天。 “属下兄弟几个拼死一战,定然……” 林淼飞快打断林山的话,“属下觉得,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怎么能按兵不动?!” 林山张嘴就要反驳,傅景行冷笑道:“要是让我再听到这种蠢话,你就给我滚回北疆去。” 对上傅景行冷冽的眼神,林山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在说蠢话。 若他们真的动手了,傅景行私自回京这事就瞒不住了。 “可……可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林山这话问的战战兢兢的。 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 傅景行眼底风暴骤起,“去找今日伤亡的家属,撺掇他们去敲登闻鼓。” 今日刑部当街拿人,惊慌之下,定然会造成不少伤亡,若这些伤亡亲属,直接去敲登闻鼓,再加上御史台那帮老迂腐,刑部尚书这次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相敢在今天扰了皇后清净,将军就断他一只手,很公平嘛。 林淼迅速领命,“是,属下这就让人去办。”。 浑厚古朴的钟声突然响起来,惊的倦鸟全飞走了,很快,就传来诵经的声音。 诵的是《招魂》。 今天是长姐的头七,据说亡者魂魄,会在‘头七’这天归来,最后再看一眼眷恋的人。 傅景行喉结滚动,一撩衣摆,朝着东宫跪下,缓缓叩首。 长姐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太子了。 一群下属跪在傅景行身后,也隔空祭拜了一番。 之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永佛寺后门离开,慢慢融入到街市上。 傅景行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正在想接下来的打算时,马车猛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