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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枪还给我。” 男人看上去仍十分虚弱,可力气却一点都不小,声音也很平稳。小乞丐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粗声粗气道:“你……你有伤,我们人……多,不怕……你!” “我不伤你。你把枪还给我,我立刻就走。”男人淡淡道。别的乞丐不敢拿老大的命打赌,立刻将藏好的手枪交到他手中。小乞丐甫一重获自由,便立刻翻脸不认人又要反扑,然后被男人一记擒拿手给缴了械连着扭断了手骨,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可愣是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又是一只狠毒冷硬的狼崽子。 男人松了手,却在小乞丐转身离去的一时间,对着他的脚后跟踩过的土地开了一枪!小乞丐停了一下,浑身上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退了出去。 他知道,他打不过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这个地方暂时是待不下去了。这么想着,他怨毒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火光下,后者幽绿的眸子跳跃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神秘,却也危险—— 等等,绿色的眼睛?! 小乞丐这回把整个身体也转过来了。他面向男人的方向,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恩人,请您不要介意!” 男人一怔,绿眼中现出疑惑的神色:“恩人?” 小乞丐大声道:“是李云凌小姐,她一直在四处打听您的下落!”说完这句话,他立刻仔仔细细地盯着对方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哪怕一点表情。果不其然,男人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瞳孔猛地一缩,眉梢眼角几乎是瞬间就渲染上了十二分的喜色,偏偏语气还是控制得非常冷静得体:“你如何认识的李云凌?” 此时他手里有枪,对面只是十几个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孩子,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变相对小乞丐的“猜测”做了默认。小乞丐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痛快,当下也是一愣,随即笑逐颜开:“太棒了,终于找到您啦!李小姐救过我一命,而您又是她的朋友,恩人的朋友当然也是恩人!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看在我年纪还小的份儿上,方才那些事您老就忘了吧。” “她在哪里?” 男人——也就是沈长河,并不想跟这么个心狠手辣、变脸如同翻书的小毒物多说哪怕一句话,直奔主题问道。小乞丐立刻很为难地垂下了头,嗫嚅道:“她和张副官被萨迪克·汗那个老人贩子给骗了,现在被关在离这儿不到一里地的驿站里面……” 他话音未落,沈长河已经冲了出去,消失在雨夜之中。 有些人生来并不是冲动的性子,但在某些特定条件的刺激下,也会做出平时绝做不出来的蠢事。对于沈长河来说,就算他明知此刻的冲动是错的,也无法再用“理性”来压制了! 他并不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至少,当他发现自己又一次中了别人的圈套、又一次被早已埋伏在驿站周围的近百名雇佣兵用枪瞄准之时,他也并不后悔,甚至还很庆幸:还好李云凌和张牧不是真的出事了,还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需要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寂静的夜空陡然变得喧嚣起来,因为一群通体漆黑的大鸟不知从何处而来,黑压压的一片盘旋在驿站上空,像是沉沉乌云。沈长河任由自己的皮肤密密麻麻爬上金纹、瞳孔收*缩成狭窄的一道竖线,漆黑长发在初春的冷风之中猎猎飞扬,衬得他那面无表情的脸愈发诡异可怖。 “血族——这小子是血族怪物!”伏兵首领是个褐发蓝眼的西洋白人,他立刻举起手中的十字架做出祈祷的姿势,同时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打他的心脏,让这魔鬼滚回地狱去!” 可惜,他的命令刚下,沈长河就已鬼魅般欺身而上,动作快出了一道幻影。刚才还拿着十字架坐镇指挥的洋人雇佣兵头子,这会儿已经吓得险些尿了裤子,慌忙让手底下的人加大火力,一边兔子一样地往后撤。 两方互殴了整整一夜。最终,雇佣兵头子活了下来,可他的手下却死伤殆尽;至于他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那还要归功于这个杀人机器一样的“血族怪物”自己先力竭倒了下去。 虽然死伤惨重,但头目还是得到了一大笔款项——足够他下辈子、下下辈子用了。死了人不要紧,西域地区多亡命之徒,而他这天生的蓝眼睛所象征着的“强国公民”身份,也足以让他很快就东山再起。 关于雇佣兵头子的故事到此为止——毕竟,他不是我们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 至于沈长河,他的全部反抗能力在昨夜的鏖战中消耗殆尽,剩下的就只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美貌了。设计他入陷阱的一方是小乞丐,另一方就是小乞丐口中的萨迪克·汗:如果李云凌在现场一定会惊讶的,因为后者就是那天她所会见的、叼着阿拉伯水烟的白发老头儿。 “哎呀真是对不住,没伤着吧?那帮丘八真是混账,怎么能对您如此动粗呢。”萨迪克·汗是身毒国人,头发白了可脸还是黑的,五官深刻但却生得十分老实憨厚,让人很难产生戒心。 他这话说得相当客气。如果对面的沈长河不是如同死人一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他是在真诚无比地认错道歉。 “你……见过李云凌……对吧。” 沈长河艰难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来。萨迪克点了点头,慈祥道:“放心吧,那个姑娘我是不会动的,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