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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王宫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装聋作哑。”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林雪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抓了敌国将军之后,正常人的反应应当是大张旗鼓到处宣扬,可现在到处宣扬的是西南军政府,而讳莫如深的却是高昌王室。晋文,我倒是觉得……沈长河也许是故意入彀的?” “是有此种可能。可是总长先生,无论沈长河到底是真被俘虏还是假意入彀,他都绝不可能与我们合作。”马晋文沉声道:“属下知道,先生您平生只有两大目标:一是国家统一,二是民*主共和;为了您、也是为了属下心中*共同的理想,所以之前属下才忍气吞声在陈启明手下为虎作伥、以求更接近权力中心。可依我对沈长河的了解,虽然这次他公开赞成共和,但从西南军政府本身体制来看,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先生,你们两人之间政治理念天差地别,就算此时他不与陈锡宁联手,将来也必然是我们的一大阻碍。” “那么依晋文之见,我又该如何自处。” “西南军政府背后的靠山是雅利加合众国,而沈长河本人也与雅利加外交副长私交甚笃,所以作为雅利加宿敌的大洋国与他定然关系不佳。除此之外,他曾多次在媒体上表明对东瀛殖民者的厌恶,所以东瀛也绝对不会待见于他。我们接下来或可与大洋国联合,或可与东瀛……” “东瀛绝对不行!” 林雪怀断然喝道:“在这一点上,我和沈长河是一样的态度——绝不可与东洋鬼子合作。此事休要再提!” “那就只能跟大洋国合作。”马晋文叹了口气,道:“总长先生,这件事属下立刻去办。请先生也着手准备准备吧,毕竟,陈锡宁那边极有可能已经跟东瀛人沆瀣一气了。” “晋文。” 林雪怀严肃道:“若为区区胜负而出卖自己的民族,那就是秦jian、国贼。这个道理不但你我清楚,举国国民哪怕妇孺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秦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久矣,表面上的共和并不能扭转我国国运日渐衰退的趋势,总统知道,我知道,国府里的每个高官都知道,但谁也不能戳破这一层窗户纸。可如今再加上瘟疫横行,雪上加霜,东瀛鬼子迟早要对我们下手,我们……不能再内斗下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观沈长河此人,终究和萧子业不同。萧子业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沈长河大事上可从来都没糊涂过。从上次列国联席会议上,成功阻止扶桑瓜分我领土阴谋得逞之时,我对他的看法已经有了转变;再到总统府前为学子发声、共和广场上保护民众,现在我可以说是对他相当有好感了。所以这一次我想与西南军政府合作,最起码是不想与他们为敌——当务之急,对内尽快解决天花疫情、外防扶桑,才是正道。” 高昌帝国,拜火教神庙旧址,地下回廊。 沈如风是被蒙着双眼带进来的。寂静的回廊之中只能听见过耳的穿堂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她有些紧张地攥着手指,问向搀着自己的宫女:“哥哥身体怎么样了?” “回禀国师大人,陛下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宫女细声细气,但却讳莫如深。沈如风便也不再追问,由她们领着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宫女们终于停下了脚步。门被打开,进门之后有人替她取下了蒙眼布,温暖和煦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多日不见阳光的沈如风本能地揉了揉眼,好半天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哥!” 一声惊呼。不是因为和亲哥哥“久别重逢”的激动,而是因为比起两人上次相见之时,现在的沈长河又不知清减了多少,已然是憔悴得形销骨立、状若妖鬼了。 “……你,你怎么会……会变成这样……”沈如风颤抖着伸出手摸向他的脸颊,心痛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沈长河仍阖着眼,并不作答,似是已然陷入昏迷之中。沈如风轻轻地帮他拂开垂落在脸侧的一缕发丝,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听到了关于沈长河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五花八门,但绝大多数都是有关他的容貌的——同样是拜火教前教主、高昌前任第一权臣亚罗斯的后代,沈长河完完全全地继承了父亲的绝代风华,而她却普普通通、泯然众人。今日一见,传闻竟丝毫不假。 ——作为一个大男人,沈长河的睫毛实在是太长了些,阖着眼的时候密密匝匝在下眼睑处覆了浓墨重彩的一层。不知为何,对着眼前这个一共都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沈如风总是无端生出亲近之情来,或许就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吧。 滴答。 一滴泪水缓缓顺着她的脸侧滑下,轻轻落在地上。男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张开了双眼,绿眸中只余一片诡异的空洞死寂:“如风?” 沈如风错愕地抬起头,既惊又喜地问:“哥?你,你肯认我这个meimei了?” 沈长河点了点头,慢慢抬起骨瘦嶙峋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替她拭去不断滚落的眼泪,微笑着道:“是哥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如风,你会怪我打败高昌、收复迦师么?” “怎么会呢……哥,你别说了,我心里真的难受。”沈如风哽咽道:“两国交战,你我不过各为其主,本就无可厚非。” “既然不怪我,那还哭什么呀。”沈长河用手掌握住她的手,安慰式地开着玩笑:“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又没缺胳膊没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