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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赋在堂前烧着一壶沸水,见他来了笑道:“沈兄快来,我上次去拜祭恩师,知礼送了我两包六安瓜片,一起尝尝。” 沈是忙上前打量着他,只见他官服已褪去,换了身轻松的淡蓝色长衫,他踮起身子拿过柜上茶包放到案前,明晃晃的咧出口白牙笑着说:“沈兄可看仔细来了,我有没有不妥之处?” 直至此时,沈是才松了口气,接过他手中茶包行云流水的冲了起来。 “咦,沈兄这手法挺特别的。”李云赋探身看道。 沈是递了杯给他,“试试,阁老亲自教导的。” 李云赋眼睛亮了起来,端起本欲一口饮下,临至嘴边,神情骤哀,呷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沈是问:“不像么?” 李云赋摇头,“茶香依旧,而人已不在……” 沈是艰涩的笑了下,“阁老自长子死后,便收了你为学生,用尽毕生心血栽培你……只要你在,就相当于阁老犹在。” 李云赋眼睫颤了颤。 沈是伸手摸了下他额头,“以后不要再挺而走险了,阁老视你如亲子,你若出事了……” 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宋奉安交待。 李云赋道:“沈兄不必介怀,寄北因我险此绝境,自应由我来解,落再牵连沈兄遇险,我日夜难安。不提此事了,左右已了结,你我品茶作乐才是……” 沈是问:“三司会审,柳家没有刁难你吗?” “当着圣上的面,他们岂敢妄为?”李云赋无所谓的说。 沈是将信将疑,刑部那帮人阴的很,怎会如此轻易,难道真是畏惧阁老之名…… “柳家这等簪缨世家最看重颜面,你此行害了柳家金龟婿,当着群臣的面触了他逆鳞,弄得他颜面尽失,他不会轻饶你,圣上为安抚柳家,也定会推你出来……”沈是忧心忡忡的看看了他一眼。 “侯爷已上奏了。”李云赋转着茶杯轻轻道。 “什么!” “侯爷状告我亦涉及剥削民脂,送大理寺会审。”李云赋弯着眼道:“读书人经不起打,沈大人可莫要滥用私刑啊。” 话音方落,门外便来了官兵…… 沈是站起,大理寺的人恭敬与他两行礼,“正寻着大人,没想到已经到了。” 大理寺的人也不敢压着李御史,手里无实证,谁敢得罪阁老后生,便是有几个心怀鬼胎的,也被柳长泽早早清了去。 李云赋和善的跟着众人走了,沈是不好一处,只能先行于前方,待沈是走远后,李云赋陡然借力斜在身边小吏上,“大人!” “嘘。” 李云赋给他递了个眼色,小吏噤口,不动声色的搀扶起李御史,摸过手背时,竟已是汗湿一片。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把我这灯笼都捏破了!”街尾一摊贩骂骂咧咧道。 那人看了下招牌“十文一个”,便从袖中取了十文给他。 又望了眼大理寺的人,转身而去。 小贩虽拿了银子,还是不平的骂道:“看着一个书生样子,怎毛手毛脚的不成样子,可惜了我糊了一晚上的灯笼。” …… 醉仙楼里,笙歌四起,曼妙的纱帘和珠串为整个楼渡上靡靡之气,付镇中长眉拧成深壑之川,一手拍开了顶楼悬挂玉牌,方一进室,便朝里啐了声,“你怎把孟洋那白眼狼的东西搬来了!” 柳元宣拿着桌上细长的羽毛逗着那只会蹦蹦跳跳的云雀,“左右国库留着无用,便拿来便宜一下这醉仙楼了。” “乌烟瘴气。”付镇中如山般沉坐在了太师椅上,“贤侄今日为何没来?” “他不适合听此事。”柳元宣抬起一只褶皱的眼皮看他。 “倒是天下父母心,但贤侄聪颖过人,你恐是瞒不住他。” 柳元宣放下长羽,“冬狩也没几天了,过了这段时间便无事。” “冬狩啊……塞外人烟稀少,最好行兵布阵,一不小心便入了虎口,只求平安度过了。”付镇中粗声叹了口气,“你那女婿怎给人抓了这么大个把柄,那一院子珍品搜出来,饶是我都看呆了,竟还有御贡之物。” 柳元宣谈及此事便来气,一把拍在了桌上,“我教那小子不要争什么尚书之位,自己上奏退了就平安无事,以你我如今之势,何必图那点虚荣!他偏不,只道是自己有功为何要让,争争争!人都争没了吧!” 付镇中面色凝重,“以我对圣上了解,这是先手了,但此事到还有转机,若圣上一味放任不管,才更是骇人。” 对臣子才会约束,对敌人便直接围剿了。 柳元宣也是如是想,“他既然退了秋狝改冬狩,便是对你我示好了,如今以蒋图为戒,也得给个面子。左右也不可能封我为内阁首辅,我欲明日上书辞官,我看你也将京畿的兵权交出,保个太平。” 付镇中拉下了脸,“你辞官还有柳家数百子弟,我放了京畿的权,那便是自断一臂。” “有舍才有得,你不想福延千秋吗?只要付家军在你手上,圣上便不敢妄动,你我这么大的威胁,牺牲不大一些,怎能一表诚心。” 屋外忽有朗朗笑声,柳元宣与付镇中眸中精光一闪,同时望向门口。 一杂役轻叩,“老爷,文大人求见。” 柳元宣挑眉,“进。” 文通缓缓走进,作揖拜了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