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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月缓缓落下那枚棋子,看着景帝道:“皇上今日怎么同名扬讲这些,治国之道名扬不晓,也不该明了……” 东方月那话未说完,又听到景帝沉声道:“大虞内乱不止,周边各国蠢蠢欲动,朕不知还能撑到何时,但朕希望你能明白,这治国之道,若烹小鲜,不可过盛,亦不可缺位。” 东方月忙跪了身,说:“皇上微臣并不……” “名扬,你要懂,朕要你懂。” 第50章 肆意而来的寒风吹乱了大殿前的风铃, 叮叮当当,那声音清脆却又让人甚感萧寂。 李英抬头望了一眼,脸上染了冷厉, 那风吹铃动的声音, 仿佛成了冬日里的凄楚哭号, 堪堪扰了皇宫里的凄静。 “名扬,你要懂,朕要你懂……咳咳……” 景帝未说完便剧烈的咳喘起来, 手里握着的棋子也不知何时滑落在地。 东方月忙上前扶了人,骨节分明的手轻缓得拍着他的背,说:“皇上您没事嘛, 我叫人传太医。” 东方月欲要起身, 却听景帝拽住他, 又道:“不可。” 景帝唤住人, 撑着书案起了身,东方月想要上前, 却被他挥手挡了。 东方月看着他, 明明那眉宇间透着痛苦, 却还要自己强撑着身体起身, 那般又是为何, 难道九五之尊便要高于人前? “名扬……” “咳咳……” 一口鲜血涌出,染就了明黄的龙袍,景帝瘫坐在案椅上,脸上挂着令人猜不透的情绪,他看着东方月,淡淡地笑了。 东方月跪在了他身前,伸手扶了人, 抬眸说:“皇上,名扬给你唤太医。” 那声音里带了忧心,眼前这人不仅是皇帝,也是儿时照顾他的哥哥,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痛苦。 景帝颤抖地握着他的胳膊,说:“名扬,朕死不了,还不到死的时候。” 东方月未回话,只是暗暗地低了头。那双手在他身上紧紧地扣着,他亦不知此时该做些什么。 “你且过来。”景帝说,“扶着朕回去床榻。” 东方月扶他躺回榻上,支了龙枕让景帝靠着。 景帝凝视了他良久,才低声说:“名扬,朕今日有话同你讲。” 东方月去扶他探过来的手,说:“皇上,您要同名扬讲什么,名扬都听着,都听着。” 景帝擦干了嘴角的殷殷血迹,正色道:“朕自问不是贤明的君主,治国经纶也是浅见寡识,不值一提。然治世之谋略,施政之手段不外乎在总结先人的基础上,故能承其大事。古人云,若要国富便先富民,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国乱也便是先于民乱。前有商鞅变法,施以酷刑,才造就那般悲惨境地,今我大虞以民为本,入礼为法,定能使国安民生。” 东方月点着头,不知道该道些什么,思虑了半天,才说:“名扬谨记皇上教诲。” 景帝又盯了他半响,娓娓道:“朕命沈凌白编纂律典,宫刑需废,犯大罪者,不可用八议、官当与之相抵,日后也不可有悲悯之心。朕那日于酒席上同定远侯博弈,虽取得了军权,却失了民心。” 景帝颤抖地从怀中掏了虎符递给东方月,道:“朕今日将虎符授于你,日后若大虞内乱,你便可号令三军。” 东方月惶恐地跪了下去,沉声道:“皇上,名扬不敢接,名扬自小便无大志,浑浑噩噩便罢了,如今得了监察御史一职,却也没能有一番作为,何况名扬不懂治兵之法,亦无将领之才,怎能乱受之。” 景帝略笑了下,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微顿了片刻,说:“朕没有晏婴之能,‘不出尊俎,而折冲于千里之外’,而你可以。朕知你有将领之才,也有大仁大义之谋,你不必过谦。” 东方月仍旧是跪着,这次却不敢言语了。 他向来会装,装疯卖傻,做个风流公子,以为可以躲避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可被景帝这般直视,他却不敢再圆了那谎。 那直视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冷漠,没有狠厉,反而多了些温和,这倒叫他看不懂了。 景帝知道他心之所想,微微牵了牵嘴角,才说:“名扬,你不必怕朕,朕不会伤你。你与朕不同,朕坐在那高位上,看不透这世间百态,看不透人间冷暖,而你混在那烟柳花巷恰好看得比朕通透,你知道,你都知道……” 东方月抬了头,看着景帝说:“名扬不想欺骗皇上,虽有人教导过名扬治世之道,但名扬却不想立于朝堂,人世险恶,欲望满溢,唯心不可乱。” “朕知你性子。”景帝说,“名扬啊,虎符于你,朕也心安,你且收着。” 东方月从他手中接了兵符,“名扬赴汤蹈火定不负皇上所托。” 景帝脸上裹了笑,说:“今日之事不可外言,即便丞相也不可谈。” “名扬谨记。”东方月叩首。 “若是没事你便退了吧,朕今日也乏了,咳血之事……” 东方月回话,“名扬知晓,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东方月从内殿出来,李英上前迎了人。 “御史大人。” “公公,皇上他歇着了。” 李英躬着身站在他身侧说,“皇上这几日太过劳累,是该歇着了。” “师傅……”东方月唤了人。 李英微微抖了抖,这次却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