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雨中决战
远远已能看见杨坚领着一队人驾马过来。伽罗伏在马背上,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伽罗。双方的目光紧紧的胶着在一起,密的连雨势都透不过。杨坚击打着马腹快马当先,将后面的部队远远甩在了身后。 伽罗他们的车身却在不断的震动,车辕松动滚驰着。杨素的军队马上要超过马车了!“伽罗!”整个车身分崩离析 巨大的车身在伽罗的身后轰然倒塌,她耳边不断传来熟悉的哀吼声。两匹骏马四腿跪地,惯力牵引着车厢在空中翻滚了数圈轰……的一声离开。雷鸣从山涧之间砸下,刺眼的光芒撕裂天际,豆大的暴雨砸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的波纹水花。 伽罗骑的白马也已是强弩之末。“抓住她!”杨素下令,栓马链由领头的一个胡人手中用力掷出。白马哀鸣一声,双腿跪地,伽罗榻马下,望着前方从密集的雨帘中奔驰而来的人,微微的扯起一丝笑容。 身后是强兵追逐,哒哒的马蹄声似要震碎山河。一双黝黑的大掌将她捞起。冷箭从远处直射而来,力道直冲马首,胡人连着马身整个被刺穿。 杨坚双唇紧闭,眉眼冷冽从暴雨中出现,雨水从他银白的头盔上滑落,从盔甲上滑下,白色的战马犹如一道闪电直冲而来,将她捞起。 转身,战马甩出一道水线。他的身后刹那间涌现出一排盔甲骑兵一字排开,手持弓箭,寒光冷冽对着杨素的队伍。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只听的山间响声阵阵,整齐的部/队从远处阵列而来,手持盾牌列兵前阵,后面步/兵以雁回形慢慢向杨素的部队渗透,逐渐包围。 杨素所带骑兵不多,二十人为一阵,仅带着二十余人急行,在巨石崩塌时已损伤十数人,此刻犹如瓮中捉鳖将他团团围住。前方无路,后方被包围。杨素犹如困兽一般,骑战马不断的在阵前徘徊踯躅嘶…… 高颎挥手下令,不断的有铁钉子从这边不断撒向杨素队伍,马匹踩着铁石上整个骑兵队躁动不安。“顾贼!看看这是谁!”杨素从地上的人中拉出弘政夫人:“哈哈哈,你婆娘还在我手里!” 弘政夫人脸色扭曲,头发凌乱,气息奄奄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杨坚也在看着她。神色冷漠到了极点。“大哥,尉迟夫人还在他手上,怎么办?” 高颎急了,回头问杨坚。杨坚手一摆,微扬,身后囚车上被推下一群人,都双脚烤着手链脚链,蓬头垢面的在雨中接踵走来。刺耳的脚链声刮着土地,没有穿鞋。杨坚拔了剑,剑啸龙吟发出耀目的白光,他踢着马腹,搂着伽罗缓缓走来,将剑身顶在老妪项上。都是北齐的族人。 囚犯之中有一个身影娇俏的女人被缓缓推出。画扇走到杨坚身旁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最后目光落在他怀中的伽罗身上露出吃人的恶毒目光。“顾贼,你敢!”杨素骑马上前。“有何不敢?” 杨坚嗤笑问:“你设计刘氏诱我,盗我防兵布局,你以为我会看的上这种与兄之人?”“闭嘴!”画扇猛地抬头咬牙要扑上来,张开嘴满口的黑血:“杨坚,你闭嘴!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 杨坚眼底冷光乍闪:“想必此刻你的主力早已在邺城沦陷。”北齐空虚,他抄底乘机进入,虏了杨素一族。杨素焦头烂额,四面被精兵包围,他拖着弘政夫人不断的在阵前徘徊。 弘政夫人的下腹处很快就绵延出一道血痕,深色的血顺着沾满黄土的衣裙留下,滴落在地,弘政夫人忍痛不断扑动折腾着。杨素似乎看见了什么,冷笑一声,拿刀指着弘政夫人:“你婆娘就快生了,如果你放我和我父亲走,我就放了她!” 伽罗看向杨坚。杨坚看着前方,大掌却掩住她的眼睛。做梦两个冰冷无比的字从她耳边擦过。一道热血喷洒在了她脚上。“你断,断子……绝孙!”画扇睁着大眼,不敢置信的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方向,没了气息。 杨素看着地上的画扇,眼角青筋暴突。弘政夫人已经被他折磨的奄奄一息看着这边。杨坚伸出手,有将领结下弓箭递给他。拉弓,搭箭,箭头直瞄前方杨素。 杨素取了弘政夫人在胸前,扛着刀在她脖颈处,昂天大笑:“你射啊!杨坚,你要不射你就是孬/种!”雨幕清晰,蒙蒙细雨洒落在众人脸上。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杨素早已是被杨坚折磨的犹如惊弓之鸟。 杨坚拉紧了缰绳。“杨坚!你敢!”杨素大怒,刀锋微微一用力,弘政夫人脖子上的雪渗出。伽罗按住了杨坚的手臂:“她怀了你的孩子!”“这世上本来就不该存在尉迟夫人!伽罗。”拉弓声响起,刺破了雨幕。 弘政夫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从眼角处滑落下一颗泪。孝宽骑马站在后营中,高举着空了的弓。弘政夫人抱着肚子滚下了马车,身后杨素口中留下了鲜血,胸口被冷箭穿透。伽罗拖着受伤脚爬到了弘政夫人身旁。 她吃力的睁开一双眼睛,看着伽罗,扯起一抹微弱的笑:“姐,jiejie。”她满身沾满了鲜血,伽罗高举着手不知怎么下手。 “孩,孩子……”伽罗随着她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腹下早就血流成河,弘政夫人紧拽着小腹的衣裙:“jiejie,保,保住我的孩子。”“画扇,画扇。”伽罗想抱住她,可弘政夫人的身体软的不成样了,她抱不住了!满手都是血! 都是弘政夫人的血!就像她的管儿一样。管儿最后也是死在她的怀里啊!“画扇,画扇!”伽罗双眼模糊。记忆中最恐怖的回忆随着遍地的鲜血充斥着她的眼前。一双灼热的双手从她身后将她温柔的拥抱。 伽罗回过头,刺冷的寒风刮得她瑟瑟发抖,冷意透过骨子冰寒彻底。杨坚在密集的雨势中紧紧的搂住她,两人似独立于世间的一颗藤缠树。 “夫人!”红玉突然冲出来,哭着就跪在地上朝伽罗直磕头:“我家夫人要见您,求求您救救夫人吧!她可怜啊!”红玉发丝凌乱,衣衫褴褛,满手是血抱住她的大腿。 伽罗在杨坚的怀中呆滞的看了她一会儿,粗糙的双手挽起她的散发,未语泪就先落了。红玉不断朝她磕头,头磕破了鲜血滴在地上,又混了肮脏的泥土在脸上。“琪,红玉。”她用劲了全部的力气站起,缓缓的说:“一锅热汤,烫了布来。” 倾盆大雨落在她身上,似一层银光在她肩头跳动。弘政夫人的性命危在旦夕,羊水早就破了,参合着鲜血和泥土混浊流了一地,一度弘政夫人陷入昏迷,不过一会儿又被持续的阵痛疼醒。 军医早已熬了nongnong的催生散灌下,诊了好几回脉出来,大汗淋漓的跑来:“隋公,大,独孤夫人……尉迟夫人此胎,此胎胎位不正,恐,”“恐什么?”杨坚与伽罗站在一起问。 军医这才敢接着说下去:“恐怕无法到达邺城就要生产了。”不远处的营帐,不时传来痛呼哀鸣声,夹杂着山涧之间瀑布滚落击打石头的声音,天色依然昏暗着,沉沉压迫的乌云似摧城的雄兵压近,人的,马的尸体还散落在四周,蜿蜒出一道道的暗红血痕。 伽罗跑进去,帐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弘政夫人脸色雪白,满身是血的躺在榻上朝这边看来,见是她,嘴角微微咧起一丝笑意,慢慢的朝她抬起手:“姐,jiejie。”“画扇。” 伽罗走了过去,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我生过大姐,等会儿你要听我的。”“嗯!”弘政夫人咧着嘴笑出声儿,不一会儿又被剧烈的疼痛侵袭的皱紧了眉头。 大量的血凝胶着血rou和布,伽罗撕开了她的裤子,往里看,宫口已经开了有四手指大小。羊水却已经都流尽了。“画扇。”弘政夫人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伽罗温柔的拍打着她的两颊:“画扇,别睡了,你要生了。” 弘政夫人微眯着眼儿看她。伽罗叫长孙氏拿了剪刀来,浇上nongnong的烧酒放在火上来回烤。红玉端来了一桶guntang的热水,紧接着又端了一碗参汤进来,浑身冒着冷气,打着哆嗦:“夫,夫人……军医说要喝的。” 参汤助气。伽罗扶起弘政夫人,给她喂下。“啊……”疼痛越来越密集,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腹中胎儿翻滚的越来越厉害,肚子硬的像石头一样。“画扇,用力吸气,把孩子退下来!” 伽罗搭开她的腿,摸进去,长孙氏撇过脸去,热布掉在地上。“啊……”弘政夫人十指泛白,瞪大了眼眸推送孩子。孩子太大了,没有羊水的润滑,气息越来越微弱。 “姐……姐……”弘政夫人深吸一口气,底下全然榻了,帐中臭味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参汤的功效已然不够弥补她的缺失。弘政夫人双腿滑落在榻上,只一双大眼瞧着伽罗流泪。孩子。她无声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