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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等韩悯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要走。 韩悯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 谢岩穷苦,就住在建国寺后边的禅房里。 房中堆满佛经,想是他近来在修佛。 案上丢着几支笔,砚台里墨迹干涸。还有一些书画,零零散散地丢在窄小的房间里。 谢岩将东西一推:“随便坐吧。” 韩悯就找了个空位坐下,谢岩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我从前帮他们写字,只要仿谢鼎元仿得好,就能拿钱。后来就不写了。” 韩悯有点明白他的清高了。 倘若他就是谢鼎元,旁人买字,买的只是“少年状元”的名号。 可是如果他不说自己是谢鼎元,旁人也买的是谢鼎元的名头。 写字的人究竟是谁,并不要紧,字写得怎么样,更没关系。 所以他不想写了,心中还有些不平。 谢岩将茶杯递给他:“之前说话不太客气,把齐国读书人都骂了,对不住。” “不要紧。” 韩悯抿了一口茶水,皱了皱眉。 冷茶。 他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他二人才认识,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瞎扯了一阵子,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漫无边际。 日头偏斜时,一个小沙弥从外边推门进来,向韩悯行礼:“韩施主,柳学官家这就要回去了,让我来喊施主一声。” 韩悯应了,临走时,对谢岩说:“那我这就走了。” 谢岩想了想,起身送他出门。 系统悄悄说:“真难得啊。” 建国寺门外,柳家的马车已经预备好了,柳停牵着两匹马站在马车边,看见韩悯来,朝他抬手示意。 韩悯回头对谢岩道:“你记得明日把修好的书稿拿给葛先生。” 说完这话,他便朝柳停走去,从他手中接过缰绳,一踩脚蹬,翻身上马。 柳停亦上了马,抬手时,马车行进。 后边一辆马车里,柳毓倚在窗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出神。 前边那辆马车,柳夫人拿着黄色的签纸,看了又看,显然有些着急上火。 她担忧地看向婆婆:“娘,毓儿求姻缘,怎么会摇到‘一身清白在人间’?这又不是停哥儿求的。” 柳老夫人缄口不言。 * 次日一早,谢岩带着书稿去白石书局寻葛先生。 葛先生看了一遍,也说差不多了,又拿出一袋银钱给他,说是定钱。 谢岩也不糊涂,只问:“是那位松烟墨客让你给我的?” 葛先生把钱塞给他:“你拿着吧,他从前也这样过,如今他有心帮你,又照顾你的心思,算是很好的了。” 别扭半晌,谢岩最后道:“以后我还给他。” 看着他把钱袋收起来,葛先生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去吧,等本子印出来了我再喊你。” 送走谢岩,葛先生便去了一趟信王府。 请门房通报一声,他就站在阶下等候。 不多时,王府管家——一个老伯从门里出来。 “葛先生。” 问过好,葛先生道:“不知你家主人回来了没有?勾陈街上那间宅子,我这儿确实是急着要买,我那朋友等着宅子,安置家里人呢。” 勾陈街的宅院,就是韩家从前的所在。 老管家连声致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王爷这次护送先帝棺椁去明山陵寝,还没回来,等他一回来,我马上就禀报这事儿。” 葛先生多问了一句:“奇了怪了,那间宅子又不好,我之前去看过,也没人住。除了王爷,就没别人能做得了主?” “先生有所不知,那件宅院是王爷故人的宅子,也说不好卖不卖,别人就更不敢做主了,您多体谅,也让你那朋友……找找其他的宅院,万一王爷不卖呢。” 葛先生心中有了计较,再寒暄两句,便转身离开。 他前脚才走,后头儿,信王李恕的外甥季恒便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酒气,被小厮搀着回来。 老管家见状,赶忙吩咐热水与醒酒茶,又亲自上前,把他扶稳。 “小公子?昨儿夜里怎么不回来呢?” 季恒并不理会他,老管家把他扶进门,压低声音:“还是国丧,小公子还是收敛一些吧?我昨日看账,小公子前个月,怎么支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呢?我问账房,他也说不清楚,只说您是急用,是什么急用?” 被说得烦了,季恒推开他,仍旧招呼自己的小厮过来。他随口一问:“方才走的那个人,是谁?” “是个要代朋友买宅子的。” “买宅子?”季恒皱眉,“原来舅舅还有房产?” “不过是一间小宅院罢了,因为是王爷故人的宅子,所以……” 季恒显然没听见这话,想到前些时候,买了一副楚钰仿的谢鼎元的字。 方才老管家说起的一千五百两,也就是被他花在这儿了。 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这钱不是个小数目,他一时间也补不上。倘若追究起来,恐怕还要牵扯出他从前做过的其他事情。 季恒心思一转,不如就揽下卖宅子这件事儿,过他的手,也好沾一点儿油水。 于是他换上笑脸,搂住老管家的胳膊:“你老辛苦了,这件事情我帮你老来办?肯定卖出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