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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有些神思不属的,福全也不敢惊扰,悄悄退到门外候着。 屋里静悄悄的,屋外虫鸣响彻,云恸坐立不安的熬了半个时辰,直到夜幕完全落下,屋外终于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云恸一听闻屋外的请安声,本就僵直着的身子越发僵硬,烛火下的手背上凸出一簇一簇的微小暗影。 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声音淡淡的道了一声免礼,云恸攥紧掌心,无力的闭了闭双眸……该来的总会来的! 既然明知躲不掉,又何必有那无谓的期盼? “恸儿。” 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人惯性使然的,总是人未至声先到。 云恸默默深吸一口气,搁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参见陛下。” 玄湛笑眯眯的大步上前来,“走,带你去个地方。”他边说边拉了云恸便走。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云恸一时有些诧异,他战战兢兢了半天,这人…… 玄湛步伐有些急切,拉着云恸匆匆出了屋子,步出小院儿,直直行往了进谷的道上,那里已经有侍卫和侍从在候着了,候在那处的,除了一干侍卫和侍从还有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赫然是他的坐骑清云。 “这……”他有些愕然的指着林间小路上的高头大马。 自他回京后,这马便一直养在王府中,此前数次出宫,都是宫中御马苑备的御马,并未见清云,可…… “去瞧瞧。”玄湛环着他的肩头轻拍了拍,示意他上前去看看。 云恸有些微的踟蹰,侧头看了看玄湛,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他顿了顿,才缓步上前去。 清云是大漠野生野长的汗血宝马,汗血马体态算不得健壮,可清云却是难得一见的体格健壮的汗血马,并且耐力十足。 三年前,他被困在大漠中徒步走了一天一夜,最后遇上了清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驯服,自此,它便一直跟随着他。 清云认主,即便是德叔都无法驾驭,可是这人竟然将清云带来了此处——被侍从牵着的清云烦躁不安的刨着蹄子,甩着头想要扯开侍从牵着的缰绳,不时还打着响鼻,十分躁动不安。 直到见到他,它猛然就安静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朝它走来的少年,猛然甩着后蹄在原地跳起来,两声嘶鸣直冲天际! 牵着缰绳的侍从被吓了一跳,连忙闪开了两步,侍从一退开,清云伺机一甩头颈,将缰绳从侍从手中甩离,没了束缚,清云撒欢儿一般的甩开蹄子,两个大步便窜到了云恸跟前。 那野性十足轻易不允人近身的清云窜到主人跟前,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亲昵的蹭着云恸的脸颊,似叙久别之情。 一向清冷淡然的云恸也难得面露亲近笑意,任它闹腾。 玄湛远远的瞧着,欣喜他露出舒心笑容的同时,心中忍不住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竟还比不上他的一匹马…… 可是失落之后,他又满心疼惜。 他自小亡父失母,无依无靠,虽说西北是云家的百年根基所在,但是对这云家仅存血脉的黄口小儿,那些所谓的根基中又充斥了多少异心在其中?这些年他在西北那处,定然也不是一帆风顺,或许对他而言,一匹马都比人让他觉得踏实可靠…… 整了整心思,玄湛走上前去,轻拍他的肩头,示意他上马,“走吧!” 云恸闻言,有些诧异,天色已晚,这人还要出谷? “养了这么些日子了,今儿好好松泛松泛筋骨。”玄湛接过侍从奉上的缰绳,对他笑道。 云恸看看清云,眼眸中有些心动之意,但是看了看已然暗沉的天色,他又有些迟疑,“……明日吧,今日天色已晚。” 这人身为九五之尊的天下之主,他的安危自是容不得半点差池的,否则,这天下定是要大乱! “无碍,有侍卫和暗一他们跟着。”玄湛宽慰的笑了笑,“好不容易将你身子将养好了,再不好好松松筋骨,咱们又要回宫了,再出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在谷中闲睱了两月,朝中也不知堆积了多少政务,待到回宫之后,只怕是再不能像此般这般闲适度日了。 不知是被玄湛所言的有侍卫随从卫护,还是最后那句‘再出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所触动,云恸到底没有再坚持。 玉盘一般的明月映照得月色下的山林光影绰绰,通透光亮。 上了马之后,玄湛带着他一路向西疾驰,痛痛快快跑了半个时辰,一直跑到路的前方隐约可见一条丝带一般的亮色。 “陛下,殿下,前边儿就是沧澜河了。”暗一远远瞧见前方的地势,猛一夹马腹,驱马至两位主子身后。 听见暗一的话,云恸双腿一松,放缓了双腿夹在马腹上的力道,抬眸望去,果然,前方隐约可见一条亮色般的玉带。 玄湛却并未放缓马速,一马当先向着前方的河流奔去。 见皇帝没有停顿之意,云恸微顿之后,微一使力夹了夹马腹,反手在马臀上一拍,清云即刻拔足狂奔追上前去。 见两位主子并没有停顿之意,暗一和一众侍卫也不敢耽搁,忙打马追上去。 直奔至河边儿上,马儿冲进河边的浅滩上,玄湛和云恸才勒停了马,马蹄激荡下,水花四溅。 目之所见一道宛若玉带的宽敞河流横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