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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掩藏在黑暗里,道:“那去城郊?”那只怕一整夜都要奔波了,也不知程藏之这个眼疾的能不能捱过这冬夜里的风。 “倒也不用特地跑那么偏僻,我有一地可去查看。” 程藏之所言之地距离城区却是不太远,却仍旧偏僻寂静的骇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冬夜太冷的缘故,这夜里没有火光也没什么声响。 两人到了这地,颜岁愿心中疑惑此地,程藏之同他说这地是收容城区外乡人以及闲杂人等的,乱的很却是最易了解这座城面目的去处。 颜岁愿从袖口里取了火折子,准备点亮黑夜,却冷不丁的受了别人的暗力,火折子应声不知滚落何处了。 “暗处何人?!”颜岁愿叫道。 程藏之这厢只是微微动了身边的唐刀。 “我劝二位还是不要动明火的好,免的见些不该见的东西。” 暗处的人音色是个成年男子的音色,只是话语极其寒冷,比之寒夜有过之而无不及,听了便让人从心里发寒。 “报上姓名来。”程藏之倒是问的干脆。 颜岁愿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寻不出异样,一切都顺应逻辑。 暗处的人却是哼笑一声,才说了回话:“阁下未曾自报家门,我又为何自报家门。” 理倒是这个理。 程藏之顺应此理,干脆爽快道:“本官乃金州钦差,颜岁愿。” “.........”颜岁愿狠狠点在程藏之的手臂,即便是夜染如墨,程藏之脸上扭曲的神情,他也能想见。 程藏之爽快的曝出姓名,那人竟然也不含糊其辞:“在下,诸葛銮。” “诸葛銮...”颜岁愿喃喃念叨,心里却是想起了郑国堤,他又追问句:“可是修筑郑国堤锁龙井的诸葛家的子弟?” 诸葛銮顿了顿,才道:“正是。” 颜岁愿这边不知怎的突然陷入沉思,程藏之却在他沉思之际道了句:“怎不见你如此深情唤我名氏,难不成诸葛家的子弟与你定了亲事?” 由此,颜岁愿沉思打住,再次狠狠招呼了他那一臂。 程藏之颇有些委屈:“我又没说什么,莫不是真说中了你的心事?你当真与诸葛家子弟结亲了?” 颜岁愿头发昏,奈何身边这人话里的柔情甚是入他心扉,让他不得不开口说些无用之言:“本官若是结亲了,现下孩子都能绕膝跑了,哪里还能准你在这作怪。” 程藏之顿时被噎的一句话都不能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说辞了。 简单与诸葛銮交谈后,颜岁愿与程藏之才知诸葛銮来此地的原因。 素闻诸葛家好奇门遁甲以及一些精怪之法,但颜岁愿从来只是信一半,今日得知诸葛銮来此地是听闻此间有烹食婴孩的孽畜。 骤然听到这种骇事,现下几人心跳俱是漏了一拍。 倒不是怕那听闻里的孽畜,他们怕的是烹食婴孩之事是真有其事,再则,他们怕的是,烹食婴孩的恐不是什么孽畜。 毕竟近来金州陈情下拨灾粮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朝廷却是视若罔闻,尤其是吏部尚书王鼎将金州一应官员替换后,金州再无陈情拨粮的折子,有的只是谄媚请安折。 联想此闻,颜岁愿都不敢想倘若金州是真的缺粮,那......只怕不止烹食婴孩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三人行至村尽头,才有一点火光,但光亮异常明亮,将那处空地照的通亮如白昼。 金红的光笼罩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人人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器皿。 站在远处的颜岁愿不知道那群人之间洋溢如何气味,他只闻到nongnong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却不是动物的,以他经验,他可以确定是人血。 只是,气味有些迥异。 架着口大锅,处处血腥可闻。这情景像极了戏折子里的十八层地狱,熬心煮肺,诸鬼以食。 颜岁愿的不自觉的一颤,却是让程藏之扶的正好站定,借着一点模糊的光他看着程藏之,神情淡淡,眉宇都未动半分。 想来他来征战疆场与戎人厮杀拼搏的场面必是不输于这样的惨烈人心,只怕也是见惯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世态。 程藏之偏头看他,眸色很是柔和:“我从前听闻你是上过战场的,也见过你挥剑斩人,如今怎么惧了?” 颜岁愿摇摇头,他道:“这不一样,战场也好,刑场也罢,那都是光明磊落的寻常生死,这里却是不同,我看不淡。” 经过不明不白冤死的人,尤其能感同身受。 “不同……”程藏之沉吟,而后将颜岁愿箍的更紧些说话:“倘若那些都是寻常生死,眼前才让你动容,我很庆幸没有交代在疆场上,倘若将来我为你而死,那也不是寻常生死吧,你也能为我颤抖,那是最好。” 明明在说眼前,程藏之却提上了自己的生死,让颜岁愿不得开怀,更是触及他怒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程大人,生死俱是大事,何故轻言性命。你若因我而亡,我也不会为你半点触动心弦,我只会觉得自己罪责其深,来世定不再见你。” 颜岁愿气恼的样子落在程藏之眼里煞是珍贵难见,他却是喜爱珍重,幸的诸葛銮主动请缨探查情况不在,他才得见这样的颜岁愿。 然而,程藏之并未有高兴许久,便听见颜岁愿又说:“况且,程节度使若是因本官而死,河西十万驻军便要拿本官祭奠程节度使了。所以,程节度使,还是与本官远不间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