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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藏之嗤之以鼻,“虽说国子监奉行孔圣人那一套有教无类,但你瞧瞧国子监的学生有几个是出身寒门的,光就束脩这秦承都未必承担的起。” 赵玦恍然大悟,有教无类学术下移不假,可国子监也没说无偿授业解惑。更何况,国子监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私塾,束脩只怕低不了。 “况且,宰相一派与御史一派相争,咱们那个皇帝仗着颜家中宁军只会独善其身坐收渔翁之利,紧跟朝廷风向标的国子监还能有这样清新脱俗的举动。”程藏之啧啧两声,“我还真不信国子监能如此高风亮节。” “公子的意思,国子监有猫腻。”赵玦抿唇,朝廷党派纷争,连读书人都未能幸免于难。 “见不得的勾当他们做的还少吗。”程藏之觉得乏味无趣,摆摆手挥别赵玦,“我去见颜岁愿。” 程藏之到颜府时,刚巧碰上了安帝身边的大太监。 宇内内侍省内常侍杨奉先头戴梁冠,腰间系一块圣人所赐的心迹双清银牌,站在颜府前厅。皮影戏里一般标整的皮面温恭有礼,没有一点圣人身边红人的架子。 杨奉先温温笑着,一双狭长双目略略瞧了一眼玄如夜水衣袍的程藏之,眸中精光略微闪烁。 程大人要比他还要尽忠圣上,圣上一句无奈牢sao——何人可救救颜家这位尚书,程大人自告奋勇不止,更是鞠躬尽瘁。 决心要更加尽忠职守的杨奉先取出圣上手谕,道:“颜尚书、程大人,书学乃是国子监之下国立学院,书学之案,圣上的意思是再慎重些,颜大人,圣上这不是在庇护刘尚书之子。” 杨奉先将圣上手谕双手奉与颜岁愿,一霎寂静,无人接过手谕。杨奉先预备将手谕塞给颜岁愿,程藏之却是率先接过手谕。 他道:“杨公放心,本官与颜大人皆是三法司中人,大理寺会同刑部共进退。定不与国子监抹黑。” 杨奉先笑容晕开,满面春风,也道:“程大人玲珑心,内家自然放心。”而后忽的想起什么,杨奉先又补充:“佥都御史岑望大人也会代表都察院参与书学之案。” 语毕,杨奉先似脚踩风火轮火速远离是非之地。 再瞧颜岁愿,面色如墨,气聚丹田仿若是随时能爆炸的气囊。 程藏之叹气,伸出右长臂就要把颜岁愿往怀里揽,意欲趁机袭摸颜岁愿的脖颈。得寸进尺的程藏之险些就要伸进衣领触碰到一点银光,颜岁愿便钳制住他右手腕。 嘴角噙着暧昧之笑的程藏之毫不犹豫前倾贴向颜岁愿,却被颜岁愿一拳打在腹部,反锁着程藏之右臂的颜岁愿狠狠发言:“是不是你进谏圣上调来岑望的?” 背对着颜岁愿的程藏之不见君如何忿然作色,只是委屈道:“岁愿何出此言,你与岑望不合,我如何不知,怎么会主动让岑望来扰你心烦。” 言辞诚恳,语气款曲。若非颜岁愿听惯了,只怕真要信了程藏之的鬼话。 他并非与岑望不合,事实上,他与所有同僚都不太合得来。 只是,都察院那群御史与宰相刘玄统领的五部斗如水火,此次祸及户部尚书,佥都御史岑望搅和进来,目的可想而知。 “哎!岑御史!” 颜岁愿抬头,一时松懈被程藏之攥住肩头转了个圈。下颌架在程藏之肩头的颜岁愿咬牙切齿,怒火冲天意欲泄愤于程藏之,却听见身后有人开口。 “伤风败俗!有辱家门!” 程藏之暗叹,这岑望来的还真是时候,得,下回再下手。 岑望怒斥的极其解恨,他早就看不惯颜岁愿一面刚直不阿的洁身自好,一面又与程藏之不清不楚。 目下见了二人亲密相拥,彻底坐实流言,登时忍耐不住,涵养与矜持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要说: 三法司:都察院 刑部 大理寺 第3章 颜岁愿、程藏之与岑望三人一入刘府便感到沉沉哀伤,刘研称病不朝多日。嫡子身上背的五条人命使他一夜之间苍颜颓首,额心一道沟壑难填,整个人黯然死寂。 三人被引至刘研的书房谈论公事。 刘研甫一开口,便是泣涕零零:“我儿虽不如三位英年有为,但素来乖觉懂事,书学习文字,只待一朝经过国子监考核成为国子监生后入翰林院编修史书,怎么会纵火谋杀同窗!”刘研捂着心口凄厉继续:“入翰林是我儿一生夙愿,怎么可能去谋杀同窗!” “刘尚书切勿激动,贵公子目前还未真正三司会审定罪,刘大人若是想为贵公子伸冤,可要保重身体,若是公子尚未沉冤得雪,大人便倒下了,想必贵公子必然也是自责难安。” 程藏之一素善言辞,惯来能稳住命案牵涉之人,现下刘研便是被程藏之安抚冷静下来。 岑望只是防着直如弦的颜岁愿刺激刘研,不问其他。 颜岁愿被程藏之一口几个冤字膈应的难受,又碍于刘研身子不爽,正常讯问只怕也会刺激刘研。 颜岑二人退出书房,任由程藏之单独讯问刘研。 约莫几个时辰,程藏之才出来,直奔颜岁愿。 岑望见状抬脚便走,还时不时的口中念着伤风败俗。不愧他御史喋喋不休的言官本职。 程藏之也不介意岑望离去,反正颜岁愿没让刘研再受刺激,岑望在这也帮不上忙,还碍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