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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盅满了又空, 空了又满,直到壶中水尽, 内监才低着头重新向屋内走去。 不多时, 里面传来一阵悉索, 紧接着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去,扶陛下进来。” 内监闻言快步退去, 伸手将座椅上的少帝扶起, “陛下, 摄政王请您进去,您慢点, 注意脚下。” “有劳公公。” 少帝放下茶盅,慢慢扶上内监的手,随他来到屋内。 此刻男人并未穿戴整齐, 他甚至都没有下塌,只半靠在床边, 怀里搂着一抹倩影。 “方才本王处理了些事务,让侄儿久等了。” 房屋里还留着少许欢爱气息,少帝却恍若未闻,只淡淡道:“皇叔哪里话, 皇叔身为摄政王,自然忙于政事无暇他顾,倒是侄儿此时前来,怕是扰了皇叔。” 男人闻言大笑,伸手在女人大腿上轻轻掐了一下,道:“侄儿这话倒是折煞本王了,你我叔侄,那里有什么扰不扰的。” 嘴上虽这般说,男人丝毫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自始至终以本王相称。 “能为侄儿分担一些琐事,也是本王的荣幸了。” 靠在怀里的女人被他掐的发疼,吃痛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得半是娇羞半是嗔怒的瞪他一眼,发间的凤簪于烛光下幽幽闪烁。 “侄儿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昨日有探子来报,驻扎于西北的许成河许将军,殁了。” “死了?”男人眼底一抹精光闪过,眼睛紧紧盯着少帝:“怎么回事?” “敌军有刺客混装入营帐,想是许将军未察。” 李玉轩眯了眯眼,就听少帝接着道:“如今西北无将,三军乱做一团,侄儿自作主张,派苍都尉长子任三军主帅,提长史宋文远为副将。” 李玉轩翻身坐起,冷冷望着少帝,半晌后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以为,你会选择任嘉承来任主帅。毕竟现在朝堂之上,能牵制我的,只有任相了。” 少帝不动声色的皱起眉,毫无焦距的灰瞳中尽是轻嘲:“皇叔这是何意?如今西北局势紧迫,军中不可无帅,许成河是皇叔的人,侄儿得了消息不敢隐瞒,连夜将一切告知于皇叔,侄儿向来不信任氏,皇叔信不得侄儿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挖苦。” 少帝说罢拂袖就要离开,床上的人低沉笑道:“本王说笑罢了,侄儿莫要放在心上。普天以下,莫非王土,本王虽然挂了个摄政的名,决策还是在侄儿手中,既然侄儿考虑好了,本王自然支持。” “还请皇叔今后莫要以此事开玩笑。”少帝冷声道。 李玉轩无声嗤笑,嘴上连连应下:“是本王的不是,你我叔侄情义怎可玩笑?” 少帝闻言面色似乎好了一些,他重新扶上内监的手,“事情都与皇叔说了,天色以晚,皇叔还是早些休息,侄儿现下有些乏,先回去了。” 李玉轩漫不经心的点头,却是连身都起:“恭送陛下。” 少帝似乎并不在意,扶了内监的手,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内监小心翼翼的引着,“陛下,小心台阶。” 李玉轩把玩着女子一缕乌发,低笑一声道:“苍家,亏他想得出。” 女子闻言望着他,手指轻轻在他胸前画圈:“这个苍都尉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男人轻笑:“你当然没听过。” 他捉了她的手,惹得她一阵娇笑:“当年的叛军之乱,若不是苍家愚忠做了替罪羊,本王倒也没现在这般自在。” 女子略微思附,惊呼一声:“是,是那个谋逆的罪臣?” “以死明志这种把戏,看都看腻了,”男人嘴角微微弯起,“我记得,苍都尉的长子,以前是太子伴读吧。” 他说着钳住她的下巴:“父皇当初不杀他,是念在苍老将军有开国之功,又握着先皇赐给的免死令,可惜你那傻夫君不懂,非要把人捞出来,这倒方便了我借刀杀人。” 女子闻言瞪她一眼:“那个瞎子才不是我夫君。” 世人皆知,西庆少帝天生灰瞳,目盲,不可视物。 “就算是瞎子,那也是天子,是真龙。”李玉轩抬起她的下巴,冷笑道:“我将你扶上后位,可不是为了让你坐在后宫里嫌弃我那侄儿的,明白么?” 下巴上的手宛若铁钳,捏的她生疼,女人鬓发间冷汗直流,她眨眼吞回泪珠,努力扯出一个笑:“在、在婉儿心中,只有,只有王爷这般人物,才可称真龙。” “哦?你当真这般想?” “婉儿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王爷!” 李玉轩松了手,女子垂下头,乖巧的靠在一边。 他眯了眯眼,“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话虽这么说,李玉轩眼底却满是愉悦,他抚摸着女子长发,轻声道:“这话在我王府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宫中可要小心,若是给人留下把柄,就是我也救不了你,知道么?” “婉儿明白。”女子依偎在他胸前,“婉儿一定小心行事。” 冷风飒飒,少帝一手扶着内监,一手轻轻裹了裹身上的狐裘,脚下踏着月色,步伐时重时轻。 王府外停着一辆华锦绣凤华盖马车,内监慢慢将少帝扶过去,有侍卫见状立刻下马,从车后取出一方小凳放于少帝脚边。 “陛下,上凳,当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