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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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门打开又合上。 匡语湉迈着很小心的步子走到床边,隔着点儿距离看着宁凛。 他穿了件衬衫款睡衣,前端几个扣子没扣,露出半片胸膛,被子只拉到腰腹那儿,左手搭在心口处,眉头紧皱,整个人看起来即便是睡着了也在保持紧张。 头发有点乱,遮住了一边脸颊,出了点儿汗,头发湿湿的黏在脸侧。 他很不舒服,但一直醒不过来,被梦给魇住了。 宁凛的梦是片段式的,类似顺时针旋转的走马灯。 一会儿是他把匡语湉扛进浴室,逼她脱光了替他做那事儿,她青涩地很,口活差到家,总是把他弄疼。但他喜欢,热衷于开发她,带她去接触全新的领域。 疼又怎么了,越疼越爽,越爽越上头,最后他在她嘴里释放出来,看她乖巧地把白浊液体一口口咽下去,湿漉漉的嘴唇含着肿大的guitou,小手不断爱抚着囊袋。他疯了,掐着她的下巴撞进去,强迫她埋在自己胯间,口到他爽了才放开她。 她哭,他就把她绑起来,让她看着自己射在她脸上,胸上,xue口。匡语湉哭得比谁都惨,但真被他cao舒服了,又叫得比谁都浪。 这时还是快乐的好日子,再往后,就是遗憾的开端。 他替唐骞挡了一枪,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终于换来了他的赏识。 贺望岐自然记得“他”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宁凛”的弟弟,唐骞要他去杀程寄余的爸,还说要他给个痛快留个全尸。他不服,正巧被“宁凛”碰上,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瘾君子,一时兴起就玩了他一把。 你们警察不是挺能耐的吗,我就让你看看,就算知道是我杀的人,替死鬼就放在这儿,你能拿我怎么样。 贺望岐死都没想到那瘾君子死了,他弟弟反而跟着支线混进了他们的团伙,这回还舍命救了唐骞。 他哥唐骞什么都好,就是老爱弄点假模假式的,一毒品贩子隔叁差五给寺庙捐钱烧香,以慈善机构名义捐款捐物,这搞的,就差拉个横幅说自己“盗亦有道”了。 贺望岐对宁凛没什么好脸色,他不确定这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的死有他一份,但他疑心病向来很重,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他指着宁凛对唐骞说:“哥,这人绝逼有问题,你别信他。” 宁凛躺在病床上,离死就临门一脚被拉回来,还有种冲他笑,说:“你他妈讲这话你不心虚?躺这儿的反正不是你呗,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来死一死?” 贺望岐掏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脑袋,“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望歧。”唐骞警告他。 唐骞站起来,把他的枪压下,坐到宁凛身边,目光充满考究。 他笑了一下,问:“小子,为什么救我?” “混不下去了呗。”宁凛说,“横竖都是个死,我要没死,我救了你你不得感激我,再给我条活路。” 唐骞:“你来问我要活路?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卖什么不都是买卖。” “哦?”唐骞一挑眉,“不怕警察抓你?” 宁凛一扯嘴角,疼得龇牙咧嘴,他喘口气,恨恨道:“他们杀了我哥,不来抓我,我迟早也得去找他们。” 唐骞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在他不说话的这段时间里,贺望岐死死瞪着宁凛,却再也没有动手。 唐骞不让他杀,他不敢杀。 即便在他心里,这人和他已经划上了对立的标记,他讨厌不安定因素,巴不得他现在就消失。 但他哥不准。 半晌,唐骞站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表示,只是弯腰拍了拍宁凛的肩膀,说:“你先好好养病。” 贺望岐急道:“哥!” “好了!”唐骞挥挥手,“等小宁身体好了,我再叫你们私下一起吃个饭,大家都是兄弟,和气生财。” 那是唐骞第一次叫他“小宁”。 一句话,尘埃落定。 也预示着有些事,一旦有了开端,就再也无法回头。 …… “宁凛,宁凛。” 有人在叫他,是谁在叫他? “宁凛,你怎么了?你醒醒……” “宁凛……” “宁凛?” “宁凛!” 宁凛——宁凛——宁凛!! 随着喉头一声低沉的闷哼,他猛地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女人,宁凛怔了怔。 就像很久以前,在戒毒中心,毒瘾发作时他每次闭上眼看到的一样,她站在身前,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看他狰狞的脸,满身的汗,手臂上刀划的血口字,他像条狗一样不断喘息挣扎,抗拒体内的渴望。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对他笑,让他快点回家,她还在等着他。她的吉他弹得很好听了,学了很多新歌,想唱给他听。 但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冷漠地瞧着他,鄙夷地说着,宁凛你好可怜,你就是个垃圾,没人要的垃圾。你还指望我喜欢你吗,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连基本的人样都没有…… 现在她为什么又出现了? 他不是,不是已经戒了吗! 她为什么又出现了! 宁凛心跳得厉害,胸腔像被火烧一样,着魔似的伸手,指尖摸到了匡语湉的脸颊,而后触电一般缩回去。 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再抬头,眼色猝然变得森冷,眉宇间大片的戾气和凶煞难以遮掩。 宁凛说:“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滚,你给我滚!” 他突然起身,反手抓住匡语湉的手臂,把她一把推倒在床上。整个人跨坐上去,死死压制着她。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他眼里都是血丝,掐着她脖子的手不断用力,“我已经好了,我恢复了,你别再来了,我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匡语湉吃痛,瞳孔紧缩她被压在宁凛的身下钳住脖颈,根本无法喘气,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挣扎,不断拍打他的手臂,反而越发刺激他。 宁凛跟头野兽一样红了眼,完全失去理智,哀求道:“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匡语湉扭着身子双腿乱蹬,却根本动摇不了他分毫。 宁凛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真要把她掐死在床上。 他看起来疯了。 也看起来,好难过。 额头都是汗,浑身都在发抖,明明皮rou完好,但摊开来每一寸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匡语湉深吸口气,她看着他,放弃了反抗,目光里全是柔软的心疼。 她心疼他,在进这扇门前,她心里还堵着一口气,还是嘴硬,始终意难平。但看着这样的宁凛,她的那口气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女人对男人的怜惜。 杀人吸毒、断臂自残、伪装卧底……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不然他怎么会舍得掐疼她。 他宁可自己死,都不会舍得动她一根头发。 “宁……” 窒息感让匡语湉脸色涨得通红,她抬起手,手指抚摸到他的脸颊。 宁凛没有反抗,她轻轻地擦了他眼角的泪水,安抚他:“别哭,宁凛。” 宁凛眼里的狠戾渐渐淡去,他的眼神不再骇人,整个人从疯狂的状态慢慢脱离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匡语湉。在他戒毒的那些时间里,他看到的幻象从没有一次替他擦过眼泪。 而且触感还这么真实。 她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他看到的另一种更深层次的幻觉? 宁凛松开手,一放手,匡语湉就开始剧烈咳嗽,全身都在颤抖,像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转过头,对上一张迷茫的脸,傻傻地盯着她,神情很脆弱。 他的睡衣松了更多,一截断臂暴露在空气中,切口很丑陋,肌rou有些萎缩。 他浑然不觉,垂着眼,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面前的匡语湉,像是经历毒打后被放出笼子的小兽,拖着浑身的伤,迷迷糊糊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匡语湉看着他,握着他的手腕,“宁凛,你看着我。” 他抬起头,眼睛看着匡语湉,还是茫然。 匡语湉加重语气,“宁凛,看着我!” 他看向她,目光里没有逃避,也没有疑惑,单纯只是看着她。 眼神很空,只是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口令动作,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哀伤。 真的很像小兽。她心想,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看看我,我好痛。 好痛啊。 痛得差点死掉了。 匡语湉叹了口气,凝视他片刻,抬手拉过他,这一次换她把他推倒在床上。 宁凛机械地由她动作,只是在她跨上他身体时还是忍不住挣扎,深深根植于体内的警觉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么亲密的姿势,他蹙了蹙眉头,掰着匡语湉的肩膀要掀开她。 可匡语湉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俯身下来,柔软的长发铺开在他的肩上,她毫不客气地吻上他的唇,很凶,像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在他的下唇一口咬下去,咬破了嘴唇,鲜血在两人的唇角蹭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匡语湉看着宁凛,他睁着眼,左手和她的手交握,眉头挤在一块,眼睛直直盯着她的眼。 随着每一次的亲吻,他的胸膛都在用力起伏,但好在没有再推开她。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隐约的喘气声。 匡语湉趴在宁凛赤裸的胸膛上,眼睛正好对着断臂伤口,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从他身上翻身下去,坐到一边。 宁凛也默默坐了起来,最可笑的是,他坐直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拉自己的衣服,把扣子给扣上。 泛红的耳尖和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平静。 匡语湉微微转头,看他扣扣子,也不去帮忙,等他终于扣到第一颗的时候,她又过去,解开它,亲他的喉结。 她含含糊糊地问了个问题,宁凛没回答,不知听见了没有。 他一手抱着她,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她的这个动作一下把记忆拉回到了那年,她十七岁,他二十一岁的那年,他现在完全能够确定,她是真实的,不是毒瘾发作后的幻觉。 宁凛感受到匡语湉温热的身体,和她亲吻自己喉结的嘴唇的温度,她的吻让他背脊都在颤栗。 他抚着她的头发,声音嘶哑低沉,“我后悔了。” 匡语湉:“什么?” 宁凛想到自己那天在车库时的想法,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他低头,手指摩挲着她唇边的血迹,低声说:“你同情我或者可怜我都没关系。” 匡语湉愣了。 宁凛笑起来,笑得很苦,“小葡萄,我好累……真的好累。”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坚持不下去了。”他说,“我快痛死了。” 匡语湉咬着唇,在他说完这两句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问那个问题。 她希望宁凛没听见,但显然不是这样,因为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目光里隐藏了无数的话,嘴唇轻轻颤抖,半晌,终于轻声说道——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他听见了,她的问题。 附在他耳边问的,那句拷问灵魂的话。 【冰毒还是海洛因?】 宁凛淡淡地说,“是第一个。” “是冰毒。”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W 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