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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昭初尝权利的滋味,便有些晕头转向,可他对宋琰却是毕恭毕敬的,直到听见文武百官建议宋琰扩充后宫,季昭内心的邪恶一面便被逼了出来。 他记下了朝堂上每一个提议的官员名字,然后私底下便寻找着他们的罪证,这建议皇帝纳后宫的声音也渐渐的少了,逐渐的,这朝堂上便都开始听季昭的话了。 季昭点头了,他们才敢上谏,季昭只要皱一下眉,那些人便只能灰溜溜的回家。 后来,季昭不满足与在朝堂之上与宋琰相见,开始涉足后宫,不管有事没事,就往宫里走,今儿送个玉,明儿送张画,宋琰眼睛都不眨的全部收下了。 可最后季昭愈发的过分,甚至开始在甘露殿留宿。 虽说从不会涉足寝殿,可到底这样一个外臣留在甘露殿过夜,也让宋琰内心十分的不舒服,他已经察觉到了季昭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季昭了,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于眼前的权利,所以宋琰开始提防着他。 然而季昭的心里却从未有过半分越矩的想法,他只是想近距离的与宋琰相处,他不知道宋琰喜欢什么,只要下面的人说好,他都能给宋琰送来。 尤其是他留宿甘露殿的时候,瞧见都快到子时了,宋琰还在伏案批阅奏折,而第二日寅正便要起身继续处理政务,这让季昭心里就十分难过,他开始谋划着要为宋琰分担一些才可以。 于是他便吩咐了下去,这日后所有的奏折呈送,必须先送到侯府交由他过目,除非是皇帝必须批阅的,一般的奏折季昭便代劳了。 渐渐地,送往宋琰手里的奏折越来越少,反倒是往侯府跑的人越来越多。 朝上开始有人风传皇帝只是个傀儡,实权却都掌握在季昭的手中,这样的传言让宋琰的心里愈发的不满季昭,可是一想到季昭能有今日,都是他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宋琰就十分郁闷。 可眼下季昭的势头正盛,宋琰不好明着对付,便开始装庸碌,将所有政事都交给季昭处理,而他自己则是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争取有朝一日能够与季昭抗衡。 三年后的秋季,宋琰借着中秋夜宴的机会将季昭留在了宫中。 琼花露台上,一桌美味佳肴,酒杯里映着圆月,侍候的内侍护卫们都侯在琼花露台下,只留季昭与宋琰两个人在。 宋琰浅笑着亲自为季昭斟酒:“想当初初见你时,你还是阶下囚,如今,你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冠军侯了。” 季昭凝视着宋琰的模样,在他望向自己的瞬间立即躲开:“臣所拥有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臣最该感谢的还是陛下。” 宋琰笑而不语,只是举杯与季昭对饮,搁下酒杯后才道:“朕记得,冠军侯已经二十五了吧?为何不娶妻呢?” 季昭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只是垂眸,紧张道:“像我这样的人,即便是位高权重,也还是不要成家的好,免得祸害了别人。” 这些年的相处,季昭早就明白他对宋琰是什么样的感情了,只是身份有别,尤其都是男子,他自然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只能默默地守护着宋琰。 可宋琰却不那么认为,心道季昭还算通透,他这样玩弄权术,肯定知道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所以才不会成婚,免得到时候拖累更多的人。 忽的,季昭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那种痛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处,口中腥甜,乌黑的血便顺着嘴角流出,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神色如常的宋琰,有些不解: “陛下……” 宋琰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才放下酒杯,正色道:“朕是一国之君,如何能让大权旁落,朕容了你三年,便够了。” 季昭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药却在此时发作后,浑身都提不起一丝的力气,起身的瞬间便摔倒在地: “陛下……臣……臣不是。” 宋琰:“不是什么?不是真的贪权,不是真的将朕当做了傀儡?” 季昭看着眼前的宋琰,越来越模糊,心里却始终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宋琰不肯信他,他从不是想要贪权,更不是当他是傀儡,他只是心疼宋琰为政事的付出而已。 季昭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就连眼前的宋琰都看不见了,他挣扎着伸手,想要去拽着宋琰的裳摆继续解释,奈何手还未伸出去,他便断了气。 季昭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只想着一件事。 如果能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要提前遇到宋琰,一定要向他表明心迹,就算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将宋琰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再误会自己。 可是,能有这样的机会么? 宋琰看着眼前已经断了气的季昭,叹息一声,吩咐道:“冠军侯季昭,旧疾复发,已经……已经去了,感念冠军侯一生为我朝做出的贡献,特地追封他为护国公,以最高军人的最高礼仪入葬。” 内侍应了一声。 宋琰也不做逗留,只是回首瞧了季昭一眼,便拂袖下了琼花露台,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