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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心中莫名有些酸涩,抬手扶起他,轻声道:“殿下……起来吧。” 章元真轻笑一声,飞快伸手,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手中。是封信。 心脏怦怦直跳,鹿白悄悄将手中的信展开,匆匆览毕,倏地抬头朝城门望去。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与拥挤的人潮背向而驰,车后插着一杆大旗,旗上绘着从未公开过的图案,佛珠与剑。也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那柄旗用力晃了晃,似是在跟她挥手告别。 鹿白猛地踮起脚,什么严肃,什么端庄,被全然抛在脑后,双手用力挥了挥,她放声大喊:“我等你!” 马车微顿,紧接着骤然加速,眨眼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 今秋的第一片落叶晃晃悠悠地飘落,掉在鹿白的窗前。 她盯着落叶怔了半晌,才想起问身后的人:“今天有信吗?”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 鹿白叹了口气,背着手默默往回走。 这都几个月了,二姐靳婉都来了好几封信了,窦贵生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他卷款潜逃了,毕竟外交令的俸禄可不一点都不低,走之前她还特意给了他好些钱呢。 护卫默默跟在鹿白身后,见她又是面露愁容,忍不住问道:“陛下是在惦记窦公公吗?” 鹿白提着石子儿,没有回答。 护卫出声安慰道:“我今天见着小苏公公了,应当是有消息了吧?” 自陈军入京后,苏福就被临时安顿在议政院,当了个传话太监。若非大事,轻易他是不会入宫的。 鹿白闻言动作一顿:“什么时候见着的?” 护卫想了想:“大半个时辰前,在宫门碰见的。” 大半个时辰,现在早该到了。 鹿白“哎”了一声,急急忙忙往外跑,才出了书房的院子,就跟来人撞了个满怀。 “陛下恕罪……” 来人下意识跪了下去,被鹿白一把搀住:“小苏公公,有信了吗?是窦贵生的信吗?” 苏福在她灼灼的目光中挤出一个笑,双手托着一个信筒:“陛下,是窦公公的信,但……” 话没说完,信筒就被抢过去了。女皇的信件旁人不得私拆,但即便没看过,苏福也早已知道了大致内容。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眼见到窦贵生的笔迹时,鹿白还很是高兴。他的信写得很短,无非是时局已定,不久便能回来。鹿白兴冲冲地读完,没想到落款之后,底下还藏着一张。 那张的两句话并非出自窦贵生之手。 鹿白的笑容消失了。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把每个字拆开、又合在一起,终于确认这两句话的意思时,她的手竟有些颤抖。 “陛下?”苏福忍不住唤道。 鹿白惨白的脸上渐渐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将信筒塞到护卫手中,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告诉葛琅,我要出京。” “……陛下!”护卫阻拦不及,人已经走远了,她不禁怪苏福道,“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 是,事情闹大了,但苏福竟隐隐松了口气,甚至替干爹觉得欣喜。飞快在最后那页纸上瞥了一眼,果然,窦贵生回程遭遇伏击,伤重,生死未知。 傍晚,苏福忧心忡忡出了宫,回了议政院。刚一进门,就有人揪住他的袖子:“你跑哪儿去了!” 苏福一愣:“院首叫我去宫内送信,怎么了?” 对方一排大腿,急道:“哎,你走后不久,又来了一封信,也是给陛下的。” 信筒跟白日里那个一模一样,苏福霎时便知道这是干爹的消息。犹豫片刻,他果断拆了封,低头看毕,他露出比对方更焦急的神情:“快!快备马,我要进宫!” “可宫门已经关了吧?” “不行,我必须进宫!” 马蹄疾驰,苏福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正蹦上宫门落锁。他连滚带爬地下了马,一个飞身扑了过去:“等等!我要见陛下!” 对方有些惊讶:“陛下今日出京了,你不知道吗?” 苏福傻眼了:“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一过就走了。此时怕是……”对方没接着说,苏福却知道。 此时怕是早就走远了。 算了,苏福心道,一切自有定数。他们会再见的。 鹿白走得突然,走得隐秘,直至两天之后靳白梅才知道。她气得大骂栗赫,大骂苏福,还把鹿白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只可惜,鹿白感受不到母亲的独特的语言关爱了。 快马加鞭,不到半月,她就抵达了信中所说的地点,陈国与栗赫交界的一座县城。用过午饭,县令正在府内钻研新颁布的法令,听说女皇驾临,还只当是笑话,把下人骂了一顿。 两个时辰后,出门一看,候在外头的竟然真的是女皇。女皇面色阴沉,眼神愠怒,抬起眼皮淡淡一瞥,就将县令吓去半条命。他一个劲儿地磕头请罪,差点当场昏厥。 鹿白的确有些生气,但不是因为他。将人扶起坐下,她疑惑道:“先前我收到信,说栗赫谈判的队伍遭了埋伏,有个叫窦贵生的外交令受了重伤,在城中救治。人呢?” 县令对此事印象深刻,立刻答道:“陛下有所不知,窦贵生真乃神人也!他早就料到栗赫的三王爷有所行动,因此便将计就计,对外称自己受了重伤,而后来一个金蝉脱壳,包抄到敌后,来一个瓮中捉鳖,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当真是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