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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笔吏显然也是听过赵麒年的,知道惹不起这位混天混地的主儿,便笑道,“赵大公子说得对,我便一并与你在官案上登记了就是。”于是现场先是将地契登记在了赵康名下,请赵麒年和赵羡词分别签字画押,之后才又做了抵押证明,又令赵羡词与任掌柜分别签字画押。 赵羡词本来对抵押契约上有些条款不是很满意,但为了不在赵麒年和任掌柜面前露馅,她硬是憋着什么都没说。只是幸好那任掌柜念着她的神秘身份,不敢将契约立的太过分,只不过写了十年的期限还完本金和利息,若届时还不清这块地就归百宝钱庄所有。 另外还规定了每年的利息多少,这点才是赵羡词有不满的地方,百宝钱庄的利息比市面上要高几厘,别看只是几厘,落在那么一大笔钱上,光是利息就不少了。 这个哑巴亏,赵羡词也只得吞了下去。直到签字画押,银票给了赵麒年,地契给了任掌柜,赵羡词收好了抵押契约,这才真真放下心来。 这时候,她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铤而走险的主意,竟然成了! 赵羡词激动地手都在发抖,控制不住喉头发干——竟然真的能成!真是老天保佑! 那赵麒年不愿意和任掌柜与笔吏饮酒作乐,又得了钱,哪里还坐得下去,摆摆手,拿着银票就美滋滋地胡混去了。 任掌柜这时候才看出不对来,他动动唇本想说话,却还是先送走了笔吏,临出门时终于没忍住,问道,“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赵公子,不知赵公子能否指教?” “嗯?”赵羡词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嗓子还干着,听见任掌柜问话,忙清了清声音,“您但问无妨,无需客气。” 任掌柜盯着她,“这地契,是您刚刚才拿到的吧?就在笔吏为您做登记的时候,地契才属于您,是也不是?” 赵羡词一惊,知道事情到底败露了,顿时屏住呼吸半晌,都没能说话。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但一想到如今尘埃落定,才稍微安心。 任掌柜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苦笑道,“万万没想到,任某跟银子打了半辈子交道,如今竟被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摆了一道。” “小子此举,实属无奈,其中缘由不便详说,这厢跟跟您赔罪了!”赵羡词赶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任掌柜躬身作揖行大礼以表歉意。 “罢罢罢,”任掌柜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赵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手段,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日后必将有所作为,到时候,只怕任某还要求公子照拂!” 房间里只剩下赵羡词一个人时,赵羡词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捂住一直砰砰乱跳的心口,依然感到恍惚。这粮庄的地契,竟然就这么被她拿到了? 真的,拿到了? 赵羡词想笑,却忍不住抹了眼泪,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本事。想着想着,还有点骄傲,于是又笑了起来。 小二进来送菜时,看见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又哭又笑的小公子,还吓了一跳,怕这位俊俏小郎君出了什么事,又特地关心的问了下情况。 赵羡词抹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问他,“没上的菜能退吗?我没钱了。” “……”小二关心的表情都僵住了,强撑出笑脸说,“小公子您快别说笑了,瞧您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没钱的人。” “但我,真的没钱了。”赵羡词小心翼翼地把抵押契约放在心口,这么多钱,就是把金库掏空了都填不上零头,何况还有每个月那么多的利息!她一下从小富之家,变成穷光蛋了! 小二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就有些绷不住了,“公子,小的奉劝您,醉贤楼的霸王餐可不是轻易吃得起的!尤其是您还点了那么多贵得吓人的菜,别说退钱了,只要这菜入了后厨,这钱您就得付了。” 可眼下这时候,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板,赵羡词都觉得心好痛啊! 再看看小二冷冰冰摆上来的账单,足足四百二十两银子,赵羡词感觉店小二摆上来的不是账单,而是她的心头rou。 原来,割rou竟是这么个割法吗?赵羡词颤颤巍巍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银票来,却死活不肯松手。店小二憋着一股劲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说,“公子,这银票坏了,可算您的啊!” 赵羡词立马松了手,趴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挥手,“赶紧走赶紧走,别让我看见!” 每看一下,都觉得心都要更痛几分了! 又想到晚晴还去市场上买下人去了,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赵羡词刷地站起来,决定去阻止晚晴。 她突然觉得,新买的临河院子也不算大,要是和晚晴、雷守青分着干活,说不定也就干完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仆役呢? 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她上辈子流放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干过粗活!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不能让晚晴买粗役了,于是赶忙就要去找人。雷守青依然在醉贤楼外守着,赵羡词直奔她而来,“你可知道晚晴去了哪里买仆役?” 雷守青有些茫然,怎么大晚上的,小姐问这个?却答道,“知道啊,不过现在这时候,晚晴早该回去了。” 赵羡词看看渐渐爬上夜空的月牙,倒抽一口冷气,“我们赶快回去——不,你去把我们包间的酒菜打包带走,一滴汤都不许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