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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说了什么?”沈凉月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他的情绪比alpha更敏锐,那一定是一句很难对他启齿的话,否则贺明风不会露出这样恍如天塌地陷般的表情。 贺明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发根都被冷汗打湿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也许他比自己所知所觉的还要在乎沈凉月。他面对枪林弹雨,都不曾如此忧惧恐怖,却在沈凉月的探寻眼神中溃败成了孬种逃兵。 他低下头,额前的头发垂落下来,从一头豹变成了暴雨中迷路的羊羔。 “还是我帮你说吧,少将,”贺明风没有徒劳地阻拦他,任由医生冷酷地宣告他的死刑,“——你信誓旦旦地对那个平民说,你很喜欢他。” “多精彩啊,贺少将周旋在未婚夫和情人之间,两处讨好、游刃有余。” 淬毒的尖刀猛地捅进心里,还搅了一下,沈凉月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明风,他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荒唐至极的alpha——这个人怎么可以前脚对褚飞说着喜欢,后脚又来跟他情真意切地表白?! “凉月,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伤他的心”贺明风喉头滚动、颓然地说,他对轮椅上的褚飞说了谎,对哭泣的沈凉月说的是肺腑真言,可现在,谎话既被明晃晃地捅破,真话也变成了比谎言更不可信的东西。 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抑或两句都是真,又或皆是假?除了贺明风自己,谁能分得清?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信任一旦被打破,从裂痕破溃到全盘崩塌只需一瞬,心痛到麻木的沈凉月已再不敢信他:“你对褚飞也是这么说,对吧?” “不是的” “如果不是,”沈凉月木然望着他道:“你能不能,下去和他说清楚?” “我真的不能 ”如果他能,他刚才就不会欺骗褚飞!贺明风的眼睛里,渐渐浮出一层痛苦的泪膜,他要失去他心爱的月亮了,因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往浑身是伤的救命恩人心口、再添上一刀。 沈凉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想起那张被人践踏的烫金名片,他的名字被无数人踩来踏去,就像现在他的尊严被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掷碎在地上。原来早有人知道,贺明风心里的人,不是他——他竟如此后知后觉! 他们在公开场合扮演恩爱眷侣时,有多少人是在看他的笑话?!沈凉月不敢去想,曾经那些快乐甜蜜的时光,全成了欺骗和背叛的注脚。 “咱们算了吧 ”沈凉月转身走出休息室,他经过医生身边时微微颔首,脊背依然挺得那么直。 贺明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压抑的嘶吼,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窗外草木摇落,在深秋萧瑟的凄风苦雨里,月的残光凄凉地照在凋零的玫瑰花上。 第30章 何枝可依偎 也许沈凉月一直在追求的只是虚幻的假相——青梅竹马、从一而终的完美爱情不过是梦幻泡影,并不存在于这个无常的世界。 他以为自己是他心头的一点柔软微凉的月光,渴望被爱人妥帖保存、呵护珍藏,哪知道贺明风才是一阵飘渺无稽的春风,吹过他身边、撩起他的鬓发、拂过他淡红的嘴唇,然后又飘向下一个目的地,他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并非归处。 春风已逝、秋雨连绵,沈凉月坐在落雨的窗边,点燃了一支细长的烟。比香烟更纤秀的手,用不甚熟练的动作夹着白玉烟嘴,他没有真正去抽,只是怔怔看着烟雾徐徐飘散。听说线香可以通神,大约烟草也可以,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尼古丁的味道中得到安慰? 沈凉月是不吸烟的,但他以前很爱偷看贺明风抽烟时的模样,无论是思考时被烟雾缭绕的微皱眉头,还是叼着烟向他温柔又痞气的笑,又或是在床上性感满足的吐烟叹息,他都是那么喜欢、那么迷恋。 大概他还需要很多支烟的时间去缅怀他的初恋,一刀两断总是说来容易做来难,贺明风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太大的比重,玩伴、哥哥、未婚夫、爱人,十八年的感情和期待,他怎能一时间全都剔除干净? 等雨停了,我今天就不再想他。沈凉月闭上眼睛,听着“嘀嗒嘀嗒”溅落在窗上的雨声,点点滴滴都是伤心。时光是一切伤痛的良药,待到下一场雨的时候,可能他就不会再这样难过。等过了一场雨又一场雨,他总有一天能彻底忘掉他。 这场雨却越下越大,直到入夜都没有停,沈凉月心烦意乱地胡乱睡去。在倾盆的大雨中,一个黑影幽灵般闪进他屋里,冰冷湿漉的头发蹭在omega馨香温热的颈侧,沈凉月被冰得一颤、从浅眠倏然惊醒。 “你...”他惊愕的话还没出口,已被另一个人莽撞地吞吃下去,唇被严严实实地堵住,吻得急切胶着。 那个人身上有雨的味道,或者他就是风雨本身,毫无征兆地的无约而来,自顾自地下得滂沱恣肆,将沈凉月一颗疲惫不堪的心浇得寒彻凉透。 贺明风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为所欲为? 沈凉月气填胸臆,愤然地低声质问,竭尽全力地挣扎抗拒,但alpha并不答话,只是埋头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疯魔似的吻他。 在黑暗和雨声中,沈凉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雨水的冷和他胸膛的热。在这冷热交织的地狱和天堂中,一种痛蔓延开来,他的腰弓起又落下,像一株摇曳的残花在雨打风吹中无力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