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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园!庆俞嚷嚷起来,穿过梅林,那边可就是留园了啊。老爷今儿个早上刚走没多久,这个柳姨娘就不安分了,连个和尚都不放过! 何修心里头突然有些怪异滋味,微微垂了眼道:以那和尚的样貌,别说柳姨娘,怕是连个尼姑都会动心。 庆俞撇撇嘴,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和尚么,剃了光头能好看到哪儿去?依我看再如何也比不上少爷半分。 这话叫何修听了,顿时就乐了,伸手去捏庆俞的鼻子:你这个小马屁jīng。 又皱了皱眉道,走,咱们也去盯着。这柳姨娘闹出笑话倒是小事,但若这释空若真是九皇子,何府怕会惹了麻烦。 说起这柳姨娘,也是个奇人。 三年前由一扬州盐商献给了何玄令,据称是一等的瘦马,不但冰肌玉骨、容色过人,更是自小便被教习歌舞、琴棋与书画,百般yín巧,很快便讨得了何玄令的喜欢,由一个侍婢扶成了姨娘。 再说身体原主将他爹药得不举之后,那柳姨娘就更不安分起来,暗地里跟府中些个身qiáng力壮的长工好上了。原主撞见过一次,可能是觉得自个儿老爹头上这顶绿帽瞧着还挺合意,装作没瞧见。那柳姨娘胆子渐渐肥了,言行越发风sao不端。 何修唇边浮起一抹浅薄讥讽的笑,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那柳姨娘一袭芙蓉祥云百花褶裙,外罩了件浅粉色雪狐裘衣,身姿款款地福了一福,转瞬间便迷得那何玄令派来守园的家奴放了行。何修也不做声,揽了庆俞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翻入园内。 这留园仿江南水乡而建,处处是清泉假山与翠竹,风亭月榭,迤逦相属。华丽宏敞的厅堂掩于其中,添了几分诗画意境。 少 庆俞刚想开口,便被何修抬手捂住了嘴,还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便也学着自家少爷,借庭院的假山掩住身形,朝厅堂望去。一眼就见到了跪伏在地,装模作样叩拜佛像的柳姨娘。 那座金身佛像自然也是何玄令的藏品之一,如今为了讨好释空也把他从自个儿的小金库里挪了出来,像模像样地摆在桌上。佛像左右两侧是齐整的佛经,前边供着一盏jīng致的莲花灯,四周则是放置对称又整洁的香炉、幡、净水、花果与一些素食。 祷告完毕,丫鬟便扶了柳姨娘起身,转身与身后伫立的释空相对而视。 那柳姨娘因着容貌被原主使药毁了,至今反复未愈,便总是长纱遮面,反而多了点y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她本就是上等瘦马,自然懂得如何妆饰自己,头上堕马髻斜cha宝簪、坠饰紫玉,轻纱束起纤瘦的腰身,将整个人衬得万般柔弱,惹人怜爱。 何修冷眼瞧着她款步走向释空,心底的厌恶竟比往日更甚。 离得远,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见那柳姨娘忽地身形不稳,竟直直朝释空怀里栽了过去。 何修呼吸一窒,心悬了起来。 释空却是不慌不忙,只手托住柳姨娘的一点皓腕,那柳姨娘便稳了身形,略有些不自然地重新站好,腕间鲜艳的红玛瑙饰物衬得那截骨ròu尤为细腻光滑。 柳姨娘一计不成,不知又和释空说了什么。 释空点了点头。 那柳姨娘便探出素手,竟是要摘了脸上那面纱,但及至耳后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再度说了什么。 释空未作声,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却福了福身,低头退出了厅堂,还反身竟似要替两人合上大门。 何修怎能忍得,当即唤了庆俞从假山后转了出来,快步朝厅堂走去。 不知大师有何要事与我姨娘商量,竟需得闭门谢客何修压着怒意,一脚踹开那扇快闭合的门,把那丫鬟吓得一颤。 完了瞧也不瞧柳姨娘,只盯着那释空,这孤男寡女,怕是不大合适吧。 释空念了句佛。 呵,这态度,真真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何修气得笑了起来,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少爷,贱妾方闻释空大师善药理,yù求药,奈何贱妾丑陋羞于示众,是以 知道丑还出来抛头露面,滚! 那柳姨娘本是见势不好,便寻了托口来搪塞。何修毕竟是嫡子,地位堪比何玄令,柳姨娘在他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却不料竟被这么指着鼻子骂,顿时气得肝疼,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咬牙在心里记下一笔,携着丫鬟灰溜溜地走了。 何修把人骂走后心里舒坦了不少,开口唤庆俞。 没人应,何修提高了声音,庆俞! 还是没人应。 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小厮正直直地瞧着释空,竟似看痴了。 何修上去就是一个爆栗砸他脑门上。 庆俞哎哟一声回了神,讪讪地瞧向何修,目光躲闪。 就这点出息!刚刚谁说何修话到一半,忽然又收住了,改口道,你去外头守着,我有话对他说。 哦。 庆俞应了,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释空好几眼,才将门重新给合上。 ☆、第19章 《佞佛》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释空与何修两人,佛像前袅袅缭绕的残香,将略显昏暗的厅堂晕染得庄严神圣起来。 何修其实并不喜欢与释空对视。 他能从释空深邃的眼神里看到纯粹的慈悲,但恰恰是这种慈悲,令其给人以极端清冷疏离之感,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佛,俯瞰着云云众生。 如今又是这副模样,长身而立,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包容着他的贪嗔痴恨。 若我方才未出手,你待如何?释空不说话,何修便就着柳姨娘那事率先发难。 释空道:净心则无弄。 何修步步紧bī:好一个心自净者,难以戏弄,那我问你,何为心净? 释空又道:一切处无心是净;得净之时不得作净想,名无净;得无净时,亦不得作无净想,是无无净。 何修闻言笑了笑,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反问道:释空,你现在净了么? 释空念了声佛。 你可知那柳姨娘让小丫鬟掩上门,是想做什么? 释空不答,于金身佛像前盘腿而坐,优美的梵音自他唇齿间泻出。 这态度令何修又气又怒,气他的不谙世事,怒他的波澜不惊。 于是他的动作先于意识,猛地撕开释空单薄的僧袍,手掌按上了和尚赤/luǒ的胸膛。 释空身体很暖,肌理分明,少了那层僧袍的遮掩,竟如寻常男子般极富侵略xing,何修想到了冯天耀,蓦地瑟缩了一下,但终是忍住了没有撤手。 若她这么对你呢? 何修咬了咬呀,嘴唇贴近释空耳际,食指点在释空胸口,哑声道,你的佛如何救你? 岂料那和尚岿然不动,竟任由他动作,只一双剑眉微微拧紧: 凡一切相,皆是虚妄 释空嘴里念了什么何修大抵只听清了这一句,当下笑了起来,有些讽刺地: 虚妄? 他发了狠地将手探入释空下腹,但到底对那物有yīn影,并未全握,只用微凉的手指在上头划过。 是以,此亦为虚妄? 他眼底的讽意漾开,神色挑衅而张扬,他的容貌一贯是慵懒而苍白的,此刻却透了几分妖异的艳泽,恣意生动起来。 这世上大约是没有比他更为罪恶的人, 何修想。 自己堪不破,便要拉个天底下最最纯净的人做垫背。 他在心底唾骂着自己,悔过之心却无丝毫,手指仍轻轻sao刮着释空那物,察觉那/话/儿隐隐有些抬头后,刻薄道: 和尚,你的心还净么? 释空闭着眼,面上瞧不出什么,气海却是一片翻涌,脉息相冲,正抱元守一苦苦相抵。奈何何修只习了轻功与药理,对内功方面并无半点了解,不知释空qíng状之糟,还以为这和尚guī缩起来,动了yù念却不认账,便发狠地在他肩胛狠狠咬了一口。 夹杂yù念的痛楚顿时令释空心神大乱。 他遁入佛门五载,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何修之举,他本是以此为考验,自信能够持戒佛心,便未加阻止。岂料何修方才所为竟轻易将他的抵御溃败,以致脉息大乱,内力外散,生生将那人从身边震了开,摔在一丈之外。 何修没防备,摔得有些狠,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体里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但这释空果真动起手来,还是不由得叫人诧异。 他复杂地看了过去。 那头,释空缓缓睁开了眼。 脊背仍旧挺得笔直,但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神qíngyīn郁,漆黑的眼眸中蕴着一团化不开的浓雾,不复初见的从容安宁,诡异得叫人心惊。 何修心脏一缩,下意识后退两步。等仔细再去看时,释空眉目间的黑气又消失了,仍旧是那副温和慈悲的模样。 若非身上疼痛使其清醒,何修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愣怔地瞧着释空起身,将衣衫整好,走至自己面前。这才发现释空个子很高,身材几乎算得上伟岸了,他不是个示弱的,不待释空开口便呛道: 我尚且是个男人,若换了那千娇百媚的柳姨娘,方才那qíng形,你可还守得住? 持戒未能只因释空福报不够, 背着光,释空垂眸轻声道,施主又是何苦? 何修刚想分辩,抬眼被那人苍白惨淡的脸色所摄,郁郁道: 罢了,我为难你一个和尚做什么。 他说着便走到佛像前,一屁股坐上那蒲团,抱着疼痛的左腿轻轻揉捏起来。刚刚摔得不轻,这大冬天若伤到了筋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旁边释空的话却多了起来,絮絮道: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yù无求,当得宿命。你本为人中龙凤,何苦自寻烦恼? 后半句我爱听,至于前半句 何修懒得去琢磨,随口道,啧,跟你们这些秃出家人说话就是累。 释空又不说话了,一双温温润润地眸子注视着他,把何修看的烦躁起来。想着以柳姨娘的xing子怕是不会就这么放过这块肥ròu,便没好气道:方才找你的那个,是我爹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