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除了里正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年轻些的男声,但是听着并不像是于成的。 卫里正为什么带个男人敲她家的门难不成是看见她买木炭木柴,要她的东西来了 外头的呼喊越来越急促,江岁安想了想,应声道:“哎!来了!” 说着,她上前开门,狗子们从屋里跑出来,以一种保护者的阵势站在她身边。 “原来是里正,有什么事吗”书袋网 外头站的正是卫里正,旁边的年轻男人是他的大儿子。 江岁安若有若无地堵着门,并没有招呼他们进来。 “没事没事。”卫里正松了口气,道:“就是夜里突然冷了,还下了大雪,所以来提醒你一下,怕你一个人在家睡太沉,冻出病来可不得了了。” 说完,卫里正带着儿子,急匆匆地去提醒下一家去了。 望着卫里正冒雪远去的身影,江岁安心里充满愧疚。 人家一片好心,担心村民们在睡梦中冻坏,不惜自己大半夜顶着风雪,挨家挨户关心,她却把人想得那么阴暗,还以为人家想要她的东西,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儿,江岁安更加内疚了。 她回屋换上棉衣棉鞋,追上卫里正,道:“里正,我帮帮您。” “哎呀,这天寒地冻的,摔着你咋办,我和兴子就可以,你快回家去。” 江岁安不肯,卫里正见她坚持,只好道: “你家离于成家最近,你去叫下他吧。” 江岁安点头,转身往于成家去了。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雪花足有巴掌大,噼里啪啦往下砸。 江岁安把头埋在衣襟里,有些后悔跑出来。但一想到里正热心地帮助大家,她便把后悔抛下,加快了步伐。 往常一盏茶的路,今儿走了两刻钟,到于成家门口的时候,江岁安耳朵都冻红了。 “于成!于成你在家吗于成!醒醒!下大雪啦!” 她敲了两下门,话音刚落,院门打开了。 于成裹着条旧得发白的棉被,站在门边。 他太高了,棉被只到他腰间,底下就一条薄裤子,脚上套着布鞋,脚后跟全露在外面。 江岁安见了,赶紧道:“你快回屋吧,我怕你睡太死会冻着,所以来警醒你一声。快进去吧,我这就走啦。” 可怜的孩子,长那么高做什么,一条被子都盖不住了腿了,她明儿得给他送条棉被来。 于成张嘴,想叫她进来坐坐,但转念想到家里连个柴火都没有,冰冷的根本没法坐,便道:“江姑娘,稍等我一下。” 说完,他跑进屋,拿出一只兔子腿。 前头热的时候,地里收成不好,山里的动物却很活跃。 于成大概是除了江岁安以外,村里为数不多还能继续吃rou的人了。 “不用不用。”江岁安连连摆手,道:“我在集市的屠夫家要了很多rou食和野味,明儿就去取了,这rou你留着自己吃。” 说完,也不等于成说话,她立马就走了。 于成握着一只腿,难掩失落。 第十七章 买rou 这场突如其来的寒冬,让本就生计艰难的老百姓,日子更加困难。 怕民众造反,官府终于开仓放粮,大地主们也被佃户的反抗吓到了,跟着施粥减免租子。 随着粮食被放出来,不再有人饿死,百姓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粮价虽然稳住了,rou食和野味的价格却高涨不断。 江岁安在大雪前订的猪rou、鸡rou和兔子rou,大雪后直接翻了十倍价。 “鲁屠夫,咱们说好的八两一斤猪rou、十两一只鸡子,二十两一斤兔子rou,你这坐地起价,八十两一斤的猪rou,谁还买得起啊” 鲁记rou铺前,江岁安生气地质问。 她不是出不起钱,那箱黄金都换成了银票,还有很多没用完。她也不是不让屠夫涨价,毕竟现在日子难过,他也要生活。 涨个两倍、三倍都可以,可是一下子涨十倍,这不叫涨价,这叫趁火打劫!就算她吃得起,那普通老百姓怎么办永远不吃rou了吗不能助长这股歪风! 鲁屠夫常年杀生,身上带着股煞气,他把刀往砧板上一剁,大嗓门嗡嗡。 “买不起你就别买。” 江岁安丝毫不惧,道:“不买就不买,你把我那五十两定金退给我!” “不退。”鲁屠夫蛮横地道,摆明就是欺负江岁安。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有人抱不平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就是,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要点脸行不” “呸,还什么百年老店,我看你祖宗要是知道你干的混账事,非得气的从地里爬起来不可!” 眼见群情激愤,鲁屠夫脸色变了变,强撑着道:“我家收定金从来不退,要么把东西买了,要么走人。” 江岁安后槽牙直痒痒,咬牙道:“买就买,你店里所有的rou我都要了。” 鲁屠夫愣了一下,怕她反悔,立刻道:“五千两,不还价。” 江岁安冷哼一声,扔出一沓银票,鲁屠夫赶紧扑过去,抓在手里。 江岁安抱拳,对周围傻眼的百姓道:“谢谢大家伙为我仗义直言,小女姓江,乃冬瓜屯人士,今儿这些rou我就在这百年老店门口卖,猪rou五两一斤,鸡子六两一只,兔rou十两一斤,要买的排好队。” 这个价虽然比半年前贵了很多,但是现在来说,可是极为良心了。 江岁安心想,有了仙泉水,家里的鸡、猪和羊长得快又不生病,她不会缺rou吃,反正银子越来越没用,不如花个痛快,千金难买她高兴! “好!” “姑娘有魄力!” “谢谢姑娘大义!”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赞美的言辞不绝于耳,与之前呵斥屠夫截然不同。 鲁屠夫脸上收钱的狂喜消失殆尽,面皮渐渐涨得紫红。 但他又不能发火,江岁安真金白银买的,要怎么处置都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也没那胆气说不卖,买得起这么多rou的人现在很少,他要是现在不卖,等rou臭了不是更亏。 “鲁屠夫,麻烦你把我的rou都拿出来,大家伙都等着要呢。”江岁安笑眯眯地道。 鲁屠夫一口气憋在心里,黑着脸去拿rou。 老百姓自发排起了队,从江岁安手里买rou。 即便江岁安的价钱比所有rou店都便宜,买的人也不是很多,就算买,也是割很小的一块,拿回家炼油,或者是给孩子解解馋。 鹅毛大雪从昨晚就没停过,眼见越来越大,过了午时,江岁安见没人要买rou了,便把剩下的rou装到驴车上,在鲁屠夫的瞪视中,一挥鞭子,踢踏踢踏地走了。 她没有回冬瓜屯,而是去了李叔家。 除了她,没人知道这场寒冬和大雪会持续一年,官府放粮能放多久总要早作打算。 “咚咚” 江岁安敲响李叔家的门,李婶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应声来开门,而是警惕地问:“谁” “李婶,是我,岁安。” 听到江岁安的声音,李婶才放心打开门。 她一边招呼江岁安进去,一边警惕地左右张望,有一点响动都要盯着看。 江岁安察觉不妥,急忙把小毛驴赶进李家院子里,压低声音问道:“婶子,发生什么事了” 李婶小声地说:“前两天街头的孙家让人给抢了,一家五口都被砍死了。官府来人看了,到现在还没查出凶手。哎,他家小孙子才三个月大,作孽啊。” 江岁安不知道能说什么,往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的。 “婶子,我给您带了些rou来,村里猎户打得,我用粮食换的。” 江岁安没有告诉李婶rou是买的,rou价这么贵,她怎么给李婶解释她有那么多金子的事李婶可是知道的,她家并没有什么祖传秘药。 李婶看到小板车上堆着的rou,吓了一跳。 “哎呀,这么多的rou,得多少粮食换啊,你这孩子太浪费了。”李婶心疼道。 她的儿子跟着商队行商,每次出去都要带很多干粮,所以李婶有囤粮食的习惯。 也正因为她的这个习惯,让他们家没断粮,但是rou是很久没吃了。 可要让她拿粮食换rou,她舍不得,几天不吃rou可以活,几天没粮食吃可就饿死了。 “没多少的,您尽管放心收下。” “不行不行。”李婶虽然很想要,但嘴上还是推辞道:“你自己留着吃。” 江岁安早料到她会拒绝,闻言道:“家里还有,这是大老远专给您带的,您总不能让我再带回去吧。” “那,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李婶言语松动了。 “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江岁安笑着把rou搬下车,放进灶房。 李婶特意把灶台生了火,让她暖和暖和身子。 两人围坐在灶火旁边,江岁安问道:“婶子,天这么冷,叔叔怎么不在家” 李婶叹气道:“你叔叔去打听商队的消息了,你池大哥上个月底就该回来了,到今天都没个音讯。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他冻着了没有。” 李婶的拳拳慈母心让江岁安羡慕又心酸,她本来想再一次劝他们跟她到乡下住的,这么一看,他们没等到池大哥回来,肯定不会走的。 于是,她不再提搬走的事,转而安慰她:“婶子放心,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过两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