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冬风行（二）
紧贴他身站立的吴雪，两手紧握子建左手，默默微笑不发一语，亦是定睛注视美联家宅。 沉寂的沉默，延续半晌。 子建转过身深情注视吴雪，右手按在紧握自己左手的吴雪双手之上，“谢谢你，雪儿，你真是解语花！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关心我……” 千种乱情万种杂思纠结于心的他，迟迟说不出下语。 正是四手相联、四目相交，无限情意尽在不言中。 吴雪依然沉默稍时，方才柔声慰解：“子建，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本来上次来接我父母时，就想指给你看的。只是时间太过匆忙……我们再去其它地方走走，好吗？” 两人又慢慢走动起来，时而指点笑谈，时而牵手默行，时而交头低语，时而你跑我追。不言两心长相恋、两情总相悦，但语流水戏游鱼、落叶问冬风。 “子建，我带你去我大姨家玩玩吧，她家就在这条溪流上游的深山老林旁边。我大姨夫是看林人。那一带都是长江的防护林，群山起伏，林木葱郁，山脚下就我姨父家独居林畔。深山林中还有狗熊野猪出没。哦，还要提醒你哟，山里寒气甚重，溪水可以说是冰彻骨髓，连那山风也是冷冽刺骨。就看你敢不敢去？” 吴雪摇晃着子建左手，边走边说。她的双唇呡弄着一片小竹叶。 虽已寒冬，竹叶仍带几分绿色，不时被吴雪灵巧的唇舌，吹出清细悦耳的呼哨声。 “真的吗？如果你所言非假，那我是非去不可。动物园我不是很喜欢，但是像这样人迹罕至、风景自然、植物茂盛的地方，一向是我向往之处。不如我们今天就去……” 子建欢快说着，一侧头看见吴雪诧异的大眼，“嗯！今天不行哈？那就明天，明天一大早就开车进山。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捉只小熊崽子带回来。” “哈哈哈……”吴雪笑得前俯后仰，皓齿毕露，“现在是冬天，又不进入丛林，哪来的小熊？退万步而言，就算路上碰到了小熊仔，附近必定跟着熊mama，那个时候，不吓得你屁滚尿流的抱头鼠窜，就算好的了，还去捉呢！再说深山之中哪有通衢大道，尽是些溪边小径、林旁窄路，车子哪里开得上去！我们要先搭乘摩托车，行驶到山腰深处，再步行约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方能到达。子建，汝今还去否？” “去去去！你说得更加有趣，野游当然步行尤佳。有我美丽娘子伴我行于荒山野岭，溪畔林径，不闻人世嘈杂喧扰之声，那是人生何等畅快之事！” 子建笑上加笑的愈加快乐，“虽是冬季，景致想来也是别开生面别有乐趣。山中寒冷不怕，我多穿衣服就行了。游完了这里，我们就去三峡，安享二人世界。” “什么荒山野领！附近乡村里的不少人，都是走这条路上山，打猎砍柴，采挖野物。要真是异常偏僻危险，我也不敢带你去。还有，幸亏现在是冬天。要是春夏季，我也不敢随便带你上去。山上蛇多，毒蛇也不少，以前我就遇到过，就蜷曲在路边，身体花花绿绿的，还带些红色纹路，挺大的三角脑袋，差点咬到我，把我吓得半死。” 吴雪嗔笑不已，心内暗喜：子建心源，我已参透大半，他果真喜欢这般去处！ 子建闻言欢笑道：“我的小娘子聪明无比，事事考虑周详，万无一失。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就出发，再去拜会你姨父姨母。” 翌日清晨，二人即起了床，用过早膳，简单收拾好行装，子建背个双肩帆布包，吴雪打着空手，随后搭乘两辆摩的出发。 沿着马路行驶了约三四十分钟，右拐进山沟顺着溪边一条土路徐徐前进。又开了一刻钟左右，渐渐来到半山腰。前面道路狭窄曲折，坡陡石多，摩托车难以前行。 二人下车，与车手约定电话联系，到时再来此处接送。 子建取出钱钞支付车费，两名司机推辞不受，微笑着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哪有收钱的道理！” 原来两人皆与吴雪相识并且关系较好。 子建坚决给钱，直爽而言；“油钱总得收下吧！岂能让你们倒亏。” 两名车手客套一番也就收下。 四人相互辞别后，小夫妻俩牵握着手，沿着山旁小径慢慢攀行。 走了一阵，两侧山峦上的树木竹林愈发幽深茂密。无所忌惮的强劲山风，时时呼啸着掠过茫茫大地，漫山遍野的树林竹海、苇丛藤枝，在猛烈气流的蹂躏下，逸动着狂曳，宛如连绵不绝的宽波大浪，视之蔚为壮观雄浑。 路旁的枝条杂叶倾盖曲径上空，时有蓼萝藤蔓缠绕其上，相互纠结旋附，小径周边越发显得幽隐窈邃。 四周一片苍茫杳无人迹，唯闻风穿林间“咽咽呜呜”凄幽之声，间或听到溪水涴然流淌清脆之音。 行至一处靠近溪流的地方，子建小步跑至溪边，只觉那阵阵顺谷袭来的凛冽寒风，异常强烈透骨。 他张大双目顺着空空谷道望去：见那深幽溪流两边的地面，皆由细碎不一、大小不致的鹅卵石铺成。其上又有许多巨石参差而布，或扁圆状，或平板状，或凌锥状。又见泠泠溪水清澈碧透，水下苍苔绿藓郁结附石，更加反衬出溪水滑润醇和如凝脂，妙色无限。 子健伸指触碰溪水，简直冰凉沁骨，如针扎般刺痛，不禁连连甩手大呼：“好冷好冷！”他转头对身后的吴雪高喊：“家里用的自来水，与这清溪之水相比，简直是污浊不堪，差之千里。” “是呀。山里的泉水更加冰冷清亮，有些石头缝隙里渗出的水反倒不是很冷。不过，还是城里的自来水好，虽然水质普遍较差，漂白粉太重，但是尽可长流不断，想用就用。不比乡下地方，逢到旱季，连那小塘里的死水，也要用来洗菜煮饭、烧开泡茶呢！” 笑吟吟的吴雪，对已跑回自己身边的子建欢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