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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已经学会了基本的单位换算,两百塔,就是四万米。

    换算完了,她啪地拍了虫哥一下说:这不是少的要命么!那你给我干嘛啊自己留好啦。

    虫哥眨巴了下眼睛,认认真真地回答说:因为你会害怕。

    不,把它们带在身上我才会害怕。

    静静在心中习惯性地吐槽,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等一下。

    她应该从来没有认真地跟虫哥诉说恐惧。如果要说什么时候提起,只是之前来的那一次,随口讲了一下而已。

    而对于她来说那只是几天前,可对于虫哥来说,那隔了两次漫长的远征。

    【痛过之后的退缩,就是害怕。】

    【你害怕吗】

    【我因为会碰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所以是的,我常常害怕。】

    是那一次,她想起来了。

    她已经忘记了,而他却一直记得。

    在静静身上所发生的,能说出口的伤痛都是一笑便过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虽然重视自己,也努力的活着,但事实上在她看来,和宇宙相比,她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了,有朋友会记得她的话,很多很多朋友都会,有人会因为她的话沉思,大笑,愤怒,或者感慨,也有人会记住她的喜好,悄悄帮她在世界中心炸亮烟花,她曾经去过的修仙世界,还有邪教派的长老在她的诞辰,为她将人间燃成一片炼狱。

    但付出这件事,其实相当因人而异。

    也许是她的性格原因,大家都会因她的话而欢笑,有时悲伤,但大家最终都会围绕着她,跳起快乐的舞,可是只有这个脑袋不灵光的笨蛋会说,因为你会害怕。

    而且你看,他又张口了。

    困难的、不熟练的、断断续续的努力表达着,生命第一次试图去表达的东西,那些希望它喷涌而出,却始终无法好好言语的东西。

    我是,虫,我很小,你是伟大者,你是一切,但你害怕,但我有、有这个,我让你好好活着。

    他断断续续,语序错乱地说着,触须紧绷住力气,轻轻触碰静静的脸颊。

    他摸过他的肌肤,她贴在脸上的几根头发,她眉心的小痣,还有她分泌出的、咸苦的蛋白质。

    不害怕,不害怕。

    他干巴巴的重复,像卡带的复读机,电力不足的播放器。

    不害怕,送给你,不害怕。

    静静抽搭着鼻子,脸整个瘪起来,在母舰侧面的船身上哭得有点喘不上来气。

    毕竟这里氧含量不稳定。

    索西、呃,西斯。静静好半天才能说话,你真是个宇、宇宙级别的笨蛋。

    咕虫哥疑惑了一下,麻溜道歉:对不起。

    静静一下笑了出来。

    笨蛋。

    她的脑子塞住,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句话。

    静静说:小树枝都给了我你用什么啊上战场你就没有武器用了。

    虫哥坦然地回答:抢别人的。

    静静:

    忽然没那么感动了呢。

    静静哭笑不得地说:你抢了别人的别人就死了啊。

    虫哥说:没关系,女王还会生新的。

    虽然知道虫哥不是故意的,但这段发实在言毫不意外的渣,也毫不意外的迎来了静静打在眼球上的一拳重击。

    不过生气归生气,说到底这是对方的社会常识,不只不重视别人,虫哥也不重视自己。

    而静静这种重视每一个个体的人文主义常识,在虫哥群体的当下社会形态中根本无从适用,别说改变了,提出异议都显得非常可笑。

    人类的归人类,宇宙的归宇宙。

    不过站在旁观视角是一回事,拉扯到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因此静静在虫哥委屈地匆忙闭上所有眼睛后,有点生气地对他进行了关于重视自这方面的教育,并且坚定的把小树枝全还给了他。

    虫哥的个体意识太过淡薄,这让静静很担心。

    恋情这件事就是这样,是下雨天举着刚拉好的一大根棉花糖,担心一半,期待又是一半,在雨滴之间腾挪辗转,凹出一堆造型,就是为了安全到家后的第一口甜。

    叹了口气,静静低头看表。

    他们在母舰侧身上消耗了不少时间,等静静回过神来时,已经只剩下三四分钟了。

    我要回去咯。

    她跟虫哥说道,而后者第一次展现出明显的不舍得。

    他用触须把她紧紧包了起来。

    喂,我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静静说:你知道即使这样,我到了时间还是会回去的吧

    !

    惊叹了一下后,虫哥对此的反应是

    把她松开,然后塞进肌rou里。

    塞进,肌rou里。

    真的,肌rou。

    静静眼睁看着他翻开自己的胸甲,里面被神经束缚的束丛肌群让到两边,露出肌腱和内脏之间的空隙,然后把她小心地塞了进去,搁在灰质网膜上,紧紧贴着,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