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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小心地靠近,在静静面前迟疑试探,终于轻轻碰触,蘸走了一滴眼泪。

    触须很快缩回去,静静如梦方醒。

    你、你干什么

    静静伸手推推他的腹甲。

    因为地表的寒冷,那里温度也很低,像暴露在冬风里的钢铁,但甲与皮下能摸到轻微的柔软感,那是肌rou。

    虫哥感受到她的推力,但他没有动,反而从生物甲下探出几根蓼蓝色的触须,试着要碰她。

    静静不知道怎么有点慌张,她咬着唇,反射性打了他一下。

    【啪】

    触须一缩,还是朝她探过来,静静哇哇地坐倒向后靠,两只手拼命打虫哥的触须。

    然而并无卵用。

    见过水獭吧,水獭没见过猫打架总知道吧。静静就像猫打架一样用两个爪子狂扒拉虫哥的触手,想把他打开。

    虫哥的触须表面被打得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像被拍打的沙发皮革,但很快当掌握了她的运动轨迹后,静静就像在摸一丛在水里飘飘的海草了。为了保证静静能碰到他,虫哥还跟着她的劲儿走的,她打到哪触须就忽悠到哪,堪称虫族第一老太极师傅。

    又扒拉了几下,静静喘着气停了下来,仰头看他说:你到底要干嘛呀!

    虫哥呆了一会,喉发出几声品尝般的窸窣声。

    咕

    咕什么咕,问清楚。静静莫名气鼓鼓地说。

    虫哥的触须紧绷,尖尖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

    盐,蛋白质。你排泄盐,蛋白质。虫哥认真地问:你吃了什么坏东西,拉肚子

    静静:

    拉肚子这个词应该是通译器翻译的偏差,但静静还是想吐槽他。

    快乐,悲伤,少许哭笑不得。

    心情复杂地用手背擦擦脸,静静抱着腿小声说:没事,我挺好的。

    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

    可虫哥的头靠近过来,面对面,执着地看着她。

    噗。

    对视片刻,静静一下笑了出来。

    她抿嘴笑着吸吸鼻子,什么都不怕了,直接伸手去推他的头。

    走开啦你。

    手掌碰到他嘴边的皮,硌硌楞楞的凸起像小鹅卵石路,但是有少许温度。

    以虫哥的重量,静静原本是推不动他的,但她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她一推,虫哥的头就跑远了,可放开手他很快又靠近过来。

    静静弯了下眼睛,用命令的语气说:喂,你坐回去吧。

    好。

    触须团吧团吧,虫哥很快坐了回去。

    头顶斑斓的桥消失,宇宙于是展现出来。

    静静搓搓手呼出口气,扭头看向远处。上次来时的虫巢母舰不见了,核天灯也没有了,整个地表一片死寂,风也没有,云也没有,只见繁星和黑暗。

    静静看了眼表,时间还有很多。

    这里真的很冷,她搓搓脸刚想跟虫哥说回去,结果一扭回头,巨兽般的眼眸就在面前,它们不同步地眨了一次。

    静静吓了一跳。

    虫哥像被抓到一样把头缩回去,四只眼睛迅速看向四个方向。

    静静叫他坐回去,他的确坐在原位,只是上身伸得很长,靠在她头旁边。

    第一次看见她流眼泪,他大概快好奇死了。

    静静哭笑不得地说:你是想知道我怎么回事吗

    虫哥快速把眼睛转回来,蠕动了下触须。垂下眼看着地面的冻土,静静沉默了一会,抱着膝盖,用最简单的语言,慢慢讲完了空楠的故事。

    虫哥生活在一个人文主义极低的专权社会中,这里的最高意志是虫王,他们的善是群体性的,罪也是群体性的,个体的存在与得失几乎没有意义,静静很清楚这一点。

    没人能跳出自己生存的时代,而虫哥又是个大笨蛋,所以她并没有期待他理解自己,她只是需要讲出来。

    讲给繁星,讲给万物,讲给倾听者。

    将她渺小而不起眼的悲痛,讲给一切。

    慢慢地,她说完了。

    盯着自己运动鞋的鞋带,静静小声说:我很难过,我觉得心里很疼,本来是甜的地方变成苦的了。这是她能说出来的最简单的解释语言。

    抬起脸,虫哥歪着头在看她,他的头跟着她抬起的脸而正过来,看上去像在沉思。

    但静静觉得,就凭这货的一脸呆相,干啥都像在沉思。

    对静静来说,痛苦说出口,疼就要开始愈合了。她深吸口气,对虫哥说:你其实没明白,对吧

    虫哥蠕动了下触须。

    对。

    静静微笑起来。

    笨蛋。

    她站起身拍拍冰凉的屁股,伸手握住虫哥的一根触须放在身上,虫哥从善如流地缠住她的腰。

    这里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她用的是疑问句,不是命令,所以虫哥给了她一个答案,而不是直接回去。

    虫哥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