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这是团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新衣服，她兴奋得连信都忘了看，等换完衣服才想起来。 以往在学校有老师帮她念信，这会儿团子放假回了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懂。 不得已捧着信去了隔壁，期期艾艾地找到姜爷爷，仰着小脑袋请求：“姜爷爷你识不识吖？” 姜老爷子看着团子身上的新衣服，眼睛一亮，蓝色小背带裤穿在团子身上，把一双小短腿暴露无疑，显得圆润又可爱，身上又套了件新的小棉袄，圆嘟嘟胖乎乎的还真像个移动小汤圆包。 随后男孩也换了新的衣服进来，姜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子穿着同款的灰色背带裤，还打了领结，像个矜持的小绅士一样，暗自点点头，他的小孙子无论有没有失忆，骨子里的优秀是与生俱来的，从不会因此磨灭。 但很快他懊恼皱眉，他来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想到给俩孩子买衣服。 角色扮演太久，一直要以孩童交换的方式去对他们好，导致姜老爷子束手束脚的，哪怕家里一墙的玩具也没法送出去，只能让他们到家里来玩，再准备些小零食吃着。 看看看着姜老爷子满意地笑了，不愧是自己的孙子和喜爱的孩子，长得水灵灵的样子瞧着真舒服。 一个高兴，姜老爷子爽快地答应帮团子念信。 他念道：“音音，听说你们放假了？天气冷了，叔叔给你们买了衣服，不要着凉……” 洛生从来不会干涉团子的生活，只会不着痕迹地对她好，团子喜欢捡瓶子攒钱他也尊重她，也没提过要给多少现金给团子，因为他没由来地清楚，那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孩子年纪小小就有了珍贵的品格，她不会喜欢她的洛叔叔送钱给她。 就像团子常常挂在嘴边的，她要长大像洛叔叔这么高的时候攒到五千块钱，这对团子来说未必不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和憧憬。 这种愿望会让团子更有存在的价值感，对她以后的人格塑造很有好处，洛生寄来的信中除了提到信，末尾还叮嘱让团子不要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要乖乖呆在家里，外面骗子很多。 团子认认真真听了一遍，听完后哪怕洛叔叔不在身边也重重点点小脑袋，“音音会记住的!” 姜老爷子一乐，把信还给团子，他问道：“这是谁写给你的？” “是洛叔叔，洛叔叔人可好了，他帮了音音很多忙，音音喜欢他！” 看着团子一口一个喜欢，一口一个好叔叔，姜老爷子看向身后的孙子，偷乐。 一老一小就洛叔叔谈论好一会儿，大部分是姜老爷子听团子在吹，等团子吹完了，又苦恼地皱着小眉头说：“姜爷爷，你说洛叔叔送这么多东西给音音，音音要回什么礼好呢？” 年仅三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别人对她好，她也要对别人好了，礼尚往来这个词被团子用到极致。 姜老爷子暗自感慨，若不是因为找孙子搬来这里，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孩子即使出生在贫民窟，身边没有父母长辈的关爱照顾，磕磕绊绊自己一个人长大也能成长得这么优秀，赤诚可爱善良，永远对人保持最美好的向往，这是他在团子身上看到的最珍贵的品质。 也无怪乎他那个自小就独的孙子会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看团子已经在掏兜兜了，里面一把零钱一张一张地小声数着，姜老爷子提议道：“你洛叔叔一定知道你的状况，如果你用钱给他买礼物，他还会反过来担心你的生活，音音可以亲手做一件礼物，上次爷爷收到的小城堡就很好看，现在爷爷还收着呢。” 团子捏着钱，紧张问：“真的吗？” 得了姜爷爷的肯定，团子松了口气，风风火火拉着小伙伴往回跑，开始折腾着要做礼物。 受衣服启发，团子决定也给洛叔叔做一套衣服，当然不是大人穿的那种，团子还没这功力，她拆了棉花准备做个小娃娃送给洛叔叔，在娃娃身上穿个漂亮的衣服，团子越想越兴奋。 她说干就干，还去找了王奶奶请教，团子在画纸上歪歪扭扭地画样，请教王奶奶教她怎么缝起来。 在离过年前半个月，小娃娃终于在王奶奶的帮助下做好了。 剪裁布料是王奶奶帮忙剪的，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是团子一针一针缝上去的，她人小手短速度慢，一天只能缝上一点点，花了大半个月才做好。 黑色的西装外套，黑色的裤子，团子还在娃娃脸上用水彩笔画了眼睛鼻子嘴巴。 她想了想觉得天气太冷，又拿了块小布条当做围巾绑在小娃娃的脖子上，“白白，搞定了！” 男孩迟疑道：“这是、那个叔叔？” 团子点头：“当然是了，我们买不起衣服给洛叔叔，给洛叔叔的娃娃做衣服就等于给洛叔叔做衣服啦！” 男孩看着那个幼稚丑萌的娃娃，一时间无言。 可能、音音喜欢的，她叔叔也会喜欢？ 团子满怀期待跑去小区门口寄快递的地方，将自己写的信和娃娃一起交给了快递叔叔，双手合十拜托道：“叔叔一定要帮我送到我洛叔叔手里哦，不要弄丢了！” 快递员好笑地看着这个三岁女孩，说好，看在团子年纪小长得可爱嘴巴还甜一口一个叔叔的份上，快递员还给团子快递费打了折。 这份特殊的新年礼物一周后寄到了洛氏集团，被送到总裁办公室。 助理将这个小快递放在一旁柜子里，上次的那单跨国项目终于谈了下来，老板这会儿正在国外签合同，恐怕得等年前才能回来。 临近年关，姜老爷子邀请了团子和白白去他家做客过年。 重要的是参加他的七十岁寿宴。 团子和白白手牵手排排站，她为难地看看姜爷爷再看看小伙伴。 “可是、可是音音答应了洛叔叔要乖乖待在家里，不可以跟别人走。” “姜爷爷家那么远，音音怕。” 团子长到现在出过最远的门大约就是去幼儿园上学，平时都在小区附近晃悠，一说到去出远门别的城市，团子下意识有些害怕。 在团子的想象中，去别的城市就跟出国差不多远，有着她没办法想象的距离，还有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别看她平时勇敢得像个小太阳，这会儿却怯怯拉着白白的手，紧紧的不放开，像是怕被姜爷爷抓走一样。 姜老爷子无奈笑，“坐飞机，很快就到了，就像你上学一样，半天就能到的。” “等爷爷过完生日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姜老爷子此次七十大寿，不但家中小辈要张罗给他办寿，就是那些老友也会前来，身处姜家这个位置，又是姜家的大家长，有些人情来往必不可少，即使他并不喜欢办宴会身为主人公也得露面。 姜老爷子又不放心两小的孤零零地留在这里过年，大冬天的又冷又饿，两只加起来十岁都不到，要怎么cao持过年？ 还有孙子……他看向护着团子正笨拙认真安抚她的男孩，露出欣慰的笑意。 他的唯一的孙子，不能缺席他的寿宴，也不能给某些人可趁之机，他要跟老友们跟外界正式介绍他的孙子。 面对迟疑不定的团子，姜老爷子下了重药，“你那个洛叔叔不也在帝都？爷爷带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团子眼睛一亮，仍然有些紧张，“真、真的吗？” 姜老爷子看向一旁像个安静的小绅士一样的孙子，含笑道：“你不还有白白陪着？爷爷也在，怕什么？” 老爷子还装起委屈来，说音音小朋友不愿意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是不是不喜欢爷爷？ 团子连忙摆手否认，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音音才不是，音音喜欢爷爷的。” 于是年幼天真的团子在老狐狸的双重套路下，答应了姜爷爷的邀请，收拾了一书包的东西跟着准备去帝都。 王奶奶和孙阿姨得知后，特意找姜老爷子问了话，哪怕他在这里住了好一段时间，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她们也不放心，特意细细盘问，还把他们家在帝都的地址电话全都问齐了，最后要了老爷子身边那小年轻小陈的身份证复印件，小心谨慎得不像话。 姜老爷子背地里感慨，“这孩子讨人喜欢总是不缺人疼爱的。” 有些人生来有钱地位尊贵，有些人生来智商高脑子聪明，还有一种人天真稚嫩，软乎乎的像颗白嫩包子一样好欺负，但她天生就知道怎么讨人喜欢，总能在人堆里混得如鱼得水，或许也是一种天赋。 姜老爷子的生日恰好在过年前一周，他带着两小只提前回去，直接进了姜家大宅。 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大老远从里头迎了过来，身旁跟着个美丽年轻的女人，“爸，您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在外面没受苦吧？儿子都帮您把寿宴的事办得妥妥当当了，等时间一到，您直接出面就行。” 中年男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把这段时间做了什么都说了一遍邀功。 姜老爷子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气场沉沉，和在团子面前那个和蔼可亲的邻家爷爷形象判若两人。 他将身旁两孩子牵在手里，说道：“你没看到自己失踪已久的儿子回来？” “你就没想过问几句关心几句？我这老不死的还用不着你在这罗里吧嗦说这么多废话！” 姜老爷子看到这个儿子就来气，里里外外训了一通，旁边的女人上前赔笑道：“爸，您别气，阿峰一直在惦记着小銮呢，上回也是他找到小銮回来跟您说的不是？” 老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牵着两孩子干脆利落走在前头进门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众目睽睽之下人家找他说他儿子找到了的消息，他敢不找他汇报？ 有这么当爸爸的吗？消失这么多天受了这么多罪的儿子在外头漂泊这么久，回来了连声招呼也不打不闻不问的，姜老爷子越想越气，恨不得把儿子塞回娘胎里重造。 团子都惊呆了，等进了客厅四下无人时，她惊讶问道：“姜爷爷，您是白白的亲爷爷？” 她指着门口说：“刚刚那个叔叔是白白的爸爸？” 姜老爷子笑了下，无奈点头，看向孙子的目光多了一分歉意和疼爱，他道：“爷爷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小銮他失去了记忆认不得爷爷也不想跟爷爷回来，爷爷只能出此下策。” 姜老爷子带着俩孩子上了书房，将事情简单跟孩子们解释了一遍，大意是白白放学回来的路上被人贩子强行抢走，然后失踪，找了大半个月才托人在c市找到。 团子恍然大悟，“原来孙阿姨说的人贩子坏蛋是真的，白白真的被坏蛋抢走了。” “音音捡到白白的时候，他身上可脏了，藏在垃圾桶旁边，还发烧生病了。” 姜老爷子看着团子眼神和蔼，摸摸她小脑袋，“多亏爷爷的小音音了，要不是音音，白白不知道得受多少罪。” 团子喜欢自夸也喜欢吹牛，但是被这么明晃晃地被爷爷一夸，顿时不好意思了，脸蛋红红低下小脑袋，“白白这么好，才不会有事！” “以后、以后音音还会保护白白的！”团子握着小拳头道。 男孩嘴角抿起浅浅的微笑。 什么人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他都不在意，他年幼的心灵却因为这句话感到愉悦，快乐得想要冒泡泡。 看着祖孙三人走远，尚且来不及问另外一个陌生女孩儿是谁的男人看向妻子，问道：“那个小孩你认识不？” 女人笑道：“我上次和老爷子助理去找小銮便是找去那个小孩儿家的。” “小銮被人贩子抢走之后，就是被这个小孩救了。” 女人小孩家中情况说了一遍，男人便毫不在意摆手道：“救人罢了，爸爸怎么还把人接回咱家来？晚点你准备点钱当着老爷子的面好好谢谢她，再把人送走。” 女人身边有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抱住爸爸的手摇晃，高兴道：“爸爸说的对，把她送走！我也不喜欢她，穿得可破了，衣服真丑！” 女人拍拍女儿的脑袋，却并未说什么。 姜家大宅有些像古代时居住的大四合院，比四合院大些，亭台阁楼花园流水样样不缺。 这套宅院是当年姜老爷子上战场打鬼子立了首功上面奖励给他养老用的，他自己独占了正房，小儿子参军不在家，二儿子也就是小銮的爸爸则带着妻子住在另一边。 他带着两小只来到孙子的房间道：“这里是小銮以前住的房间，我让胖嫂摆上两张小床，你们就住这里？” 在姜家做客的日子对团子来说更多的是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新奇有趣大过于其他。 但很快的，她再没心情在小伙伴家闲逛了。 有个比她大些的小朋友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推了她一把，推得团子一个晃悠差点没摔倒在地。 看起来比她大两三岁的小朋友冲她做鬼脸，嘲笑道：“诶，穷鬼你怎么还不走？赖在我们家干嘛？” 男孩从身后出现，一把把得意洋洋的罪魁祸首推倒在地甚至毫无绅士精神骑在她身上揍了两下。 女孩吓得哇哇大哭，惊动了几个大人。 男孩牵着团子的手，抿唇一脸倔强，“欺负音音，我们走。”